四、
「咦？怎麼是扇小姐妳帶颯彌亞來了？」
對於被扇帶來的颯彌亞一進來便撲向自己已經見怪不怪，褚冥漾一邊習慣性地摸摸颯彌亞腦袋以安撫他大概在路上被扇深深地傷害的心靈，一邊問著藍髮女人。
藍髮女人悠閒地順了順自己的頭髮，回道：「亞那他去出差了，所以這幾天小傢伙都住在我們這邊。」
亞那的工作讓亞那經常需要出遠門。沒有親戚的他們還好跟扇他們蠻熟絡，所以每次亞那出差時，他都會把颯彌亞交給扇他們照顧。所以颯彌亞早上便會上學或者在醫院裡托管，晚上就會回扇的家裡去。
雖然每次一跟扇相處颯彌亞就會抓狂，但在另一方面來說颯彌亞看起來會特別精神，所以褚冥漾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可是……」想起了什麼的褚冥漾皺了皺眉。「後天就是颯彌亞學校的家長日啊。」
後天是颯彌亞學校一年一度的家長日。由於每個學生都有特別的需要，每次老師們都會花特別長的時間去解釋學生在學校的情況和了解學生在家裡更多的問題。為了為自己的孩子安排更好的成長環境，每個家長都比一般家長更重視家長日。
而亞那在幾天前才答應颯彌亞一定會去家長日，而颯彌亞也很期待亞那跟自己一同出席家長日，但現在卻……
「爸爸會回來。」抬起了頭，颯彌亞倒是眉頭也沒皺一下，肯定地說。
「亞那說會趕得及回來。」扇擺著手補充道。「那小子說能趕回來就準行，所以你也不用擔心吧。」
「喔，那就好。」褚冥漾不以為意地拍了拍颯彌亞的背。「那辛苦扇小姐了，颯彌亞我們開始今天的治療吧。」
※ ※ ※
因為褚冥漾是颯彌亞的主診醫生，他也會去颯彌亞的家長日去了解情況，所以希望好好養精蓄銳的他實在不願意之前的晚上還要通宵處理一些文件。可惜那些文件都是臨時急件，褚冥漾只好含淚跟它們拼命到凌晨三點。
睡覺之前，為怕自己會賴床，褚冥漾還調了三個鬧鐘。但吵醒他的不是鬧鐘，而是在五點時的一個電話。
因為太晚睡反而睡得很淺的褚冥漾嚇了一跳，以為自己遲了起床的他看到牆上的時鐘時鬆一口氣，才去接電話。
「喂？」是誰那麼夜還打過來擾人清夢了？
「漾漾，你現在快來醫院，我們安撫不了小傢伙。」
電話裡頭的是扇。她罕有凝重的語氣讓褚冥漾心中一慌，那僅有的睡意立刻消散。
「什麼？什麼？」對扇的話，褚冥漾完全摸不著頭緒。他重覆問了兩次，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真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另一方面卻是想稍稍安撫自己心中的慌亂。
扇深呼吸了一下。聽著對方的呼吸聲褚冥漾覺得背上開始冒出冷汗。
「亞那出了意外，大概救不回來了。」
因為扇會這樣呼氣，表示有非常不得了的事情發生了。
※ ※ ※
因為太過匆忙，褚冥漾只是隨手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就出門，結果冷得他手腳冰冷。還好他直接坐計程車，在外面的時間不長。但當他看到失魂落魄的颯彌亞坐在醫院的大堂時，心頓時掉進冰天雪地之中。
「漾漾，你來啦。」站在不遠處的鏡看到褚冥漾，便低聲跟褚冥漾打了個招呼。雖然鏡已經盡量淡化，但可見鏡的臉上還是掛著愁容。「我們在半個小時之前收到醫院的電話，說亞那在回來途中因為車子超速而發生了意外，被送到醫院之前已經死亡……」顧及還在旁邊的颯彌亞，鏡壓低聲量跟褚冥漾說明了一下。
褚冥漾臉上扭曲了一下，想起兩天前對亞那的承諾，心中盡是說不出的苦澀。
「電話打來的時候大概不小心吵醒了颯彌亞，結果被他聽到這消息……他的情緒一直很不穩定，不斷吵著要來，所以只好把他帶來。」鏡沉重地嘆了口氣。「他現在才稍為安靜了一點，但你還是去陪他一下吧。」
褚冥漾點點頭，然後他緩緩走到颯彌亞旁邊，坐下。
不知道是沒留意到旁邊有人坐下還是刻意忽略，颯彌亞只是呆若木雞地坐著，頭也沒有轉過去。
颯彌亞什麼話都沒說，褚冥漾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又或者是他覺得說什麼都不適合，所以也只好沉默。
時間變得很難熬，空氣也變得很沉重，無形的壓力幾乎要把褚冥漾迫至窒息。
聽亞那說，颯彌亞的母親在生下他之後便過世。因為亞那和妻子是私奔出來，所以自妻子過身後，亞那便跟颯彌亞相依為命。由於治療颯彌亞的費用不低，亞那一直以來都疲於奔命。
因此不難想像亞那跟颯彌亞之間的牽絆有多強烈。在褚冥漾出現之前，颯彌亞的世界裡可以說只有亞那一個人的存在，亞那是唯一一個值得颯彌亞信任和依賴的人。
沒了亞那，颯彌亞彷彿失去了世界。
沉思之中，神經變得很敏感緊張的褚冥漾被旁邊的動靜嚇了一跳，只見颯彌亞跳了下來，毫無預警地往醫院門口狂奔。
眼明手快的褚冥漾一把抓住了颯彌亞的手，連忙低聲安慰道：「颯彌亞，乖，別亂走，乖，乖……」
「爸爸在等我。我要回去了。」颯彌亞木訥地道，那冷漠的神情不斷地刺痛褚冥漾的心臟。
「……乖……沒事的……」褚冥漾伸出雙臂，只想好好地抱著這可憐的孩子。可是颯彌亞卻用力地打走了褚冥漾的手，害褚冥漾的手紅了一片。
「我要爸爸。」颯彌亞臉上毫無表情，卻咬牙切齒、一個一個字清清楚楚地地重覆了一次。
「……颯彌亞……」褚冥漾抿住了嘴，卻死也不願放開颯彌亞。
「放開我，不要！放開我！」感覺到手上被握著的力度絲毫沒有減少，颯彌亞開始激烈地反抗。「放開我！爸爸！嗚嗚——爸爸嗚嗚——」
颯彌亞的怒吼和哭聲已經惹來所有人的注意，連護士也走過來勸颯彌亞冷靜以免吵到其他人。褚冥漾擠了擠嘴角，想對護士微笑道歉也不行，只能稍為交代和道歉一下。
但他真的沒辦法讓颯彌亞立刻冷靜下來，畢竟颯彌亞連自己也開始反抗。想到這，褚冥漾只覺得心中盡是一腔心酸。
「颯彌亞……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麼，對自己的無能褚冥漾只能感到悔恨而已。他忍住眼中的酸意，繼續低聲道，但顯示這些安慰的話語都進不了發狂的颯彌亞的耳中。
怎麼辦？褚冥漾咬了咬唇。
亞那先生，我該怎麼辦……
「颯彌亞，你要見你爸爸嗎？」
聽到了關鍵字，颯彌亞稍稍收歛了叫聲。他呆呆地望向了聲音的主人，只見冷漠的銀髮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然後，他以不下於對方的氣勢回瞪著。
「傘先生，這可以嗎？」褚冥漾緊張地問道。
傘瞄了褚冥漾一眼，冷然道：「反正他始終要面對這現實。既然現在他堅持還不斷吵鬧，那不如帶他去看亞那最後一面。」
這樣真的好嗎？褚冥漾看了看死死盯著傘的颯彌亞。他雖然比平常孩子都要成熟聰明，但他也只是個孩子而已……
「你也跟進來。」
褚冥漾愣了愣，得知傘是在對自己說話時，猶豫了一下，便點了點頭。
「咦？怎麼是扇小姐妳帶颯彌亞來了？」
對於被扇帶來的颯彌亞一進來便撲向自己已經見怪不怪，褚冥漾一邊習慣性地摸摸颯彌亞腦袋以安撫他大概在路上被扇深深地傷害的心靈，一邊問著藍髮女人。
藍髮女人悠閒地順了順自己的頭髮，回道：「亞那他去出差了，所以這幾天小傢伙都住在我們這邊。」
亞那的工作讓亞那經常需要出遠門。沒有親戚的他們還好跟扇他們蠻熟絡，所以每次亞那出差時，他都會把颯彌亞交給扇他們照顧。所以颯彌亞早上便會上學或者在醫院裡托管，晚上就會回扇的家裡去。
雖然每次一跟扇相處颯彌亞就會抓狂，但在另一方面來說颯彌亞看起來會特別精神，所以褚冥漾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可是……」想起了什麼的褚冥漾皺了皺眉。「後天就是颯彌亞學校的家長日啊。」
後天是颯彌亞學校一年一度的家長日。由於每個學生都有特別的需要，每次老師們都會花特別長的時間去解釋學生在學校的情況和了解學生在家裡更多的問題。為了為自己的孩子安排更好的成長環境，每個家長都比一般家長更重視家長日。
而亞那在幾天前才答應颯彌亞一定會去家長日，而颯彌亞也很期待亞那跟自己一同出席家長日，但現在卻……
「爸爸會回來。」抬起了頭，颯彌亞倒是眉頭也沒皺一下，肯定地說。
「亞那說會趕得及回來。」扇擺著手補充道。「那小子說能趕回來就準行，所以你也不用擔心吧。」
「喔，那就好。」褚冥漾不以為意地拍了拍颯彌亞的背。「那辛苦扇小姐了，颯彌亞我們開始今天的治療吧。」
※ ※ ※
因為褚冥漾是颯彌亞的主診醫生，他也會去颯彌亞的家長日去了解情況，所以希望好好養精蓄銳的他實在不願意之前的晚上還要通宵處理一些文件。可惜那些文件都是臨時急件，褚冥漾只好含淚跟它們拼命到凌晨三點。
睡覺之前，為怕自己會賴床，褚冥漾還調了三個鬧鐘。但吵醒他的不是鬧鐘，而是在五點時的一個電話。
因為太晚睡反而睡得很淺的褚冥漾嚇了一跳，以為自己遲了起床的他看到牆上的時鐘時鬆一口氣，才去接電話。
「喂？」是誰那麼夜還打過來擾人清夢了？
「漾漾，你現在快來醫院，我們安撫不了小傢伙。」
電話裡頭的是扇。她罕有凝重的語氣讓褚冥漾心中一慌，那僅有的睡意立刻消散。
「什麼？什麼？」對扇的話，褚冥漾完全摸不著頭緒。他重覆問了兩次，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真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另一方面卻是想稍稍安撫自己心中的慌亂。
扇深呼吸了一下。聽著對方的呼吸聲褚冥漾覺得背上開始冒出冷汗。
「亞那出了意外，大概救不回來了。」
因為扇會這樣呼氣，表示有非常不得了的事情發生了。
※ ※ ※
因為太過匆忙，褚冥漾只是隨手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就出門，結果冷得他手腳冰冷。還好他直接坐計程車，在外面的時間不長。但當他看到失魂落魄的颯彌亞坐在醫院的大堂時，心頓時掉進冰天雪地之中。
「漾漾，你來啦。」站在不遠處的鏡看到褚冥漾，便低聲跟褚冥漾打了個招呼。雖然鏡已經盡量淡化，但可見鏡的臉上還是掛著愁容。「我們在半個小時之前收到醫院的電話，說亞那在回來途中因為車子超速而發生了意外，被送到醫院之前已經死亡……」顧及還在旁邊的颯彌亞，鏡壓低聲量跟褚冥漾說明了一下。
褚冥漾臉上扭曲了一下，想起兩天前對亞那的承諾，心中盡是說不出的苦澀。
「電話打來的時候大概不小心吵醒了颯彌亞，結果被他聽到這消息……他的情緒一直很不穩定，不斷吵著要來，所以只好把他帶來。」鏡沉重地嘆了口氣。「他現在才稍為安靜了一點，但你還是去陪他一下吧。」
褚冥漾點點頭，然後他緩緩走到颯彌亞旁邊，坐下。
不知道是沒留意到旁邊有人坐下還是刻意忽略，颯彌亞只是呆若木雞地坐著，頭也沒有轉過去。
颯彌亞什麼話都沒說，褚冥漾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又或者是他覺得說什麼都不適合，所以也只好沉默。
時間變得很難熬，空氣也變得很沉重，無形的壓力幾乎要把褚冥漾迫至窒息。
聽亞那說，颯彌亞的母親在生下他之後便過世。因為亞那和妻子是私奔出來，所以自妻子過身後，亞那便跟颯彌亞相依為命。由於治療颯彌亞的費用不低，亞那一直以來都疲於奔命。
因此不難想像亞那跟颯彌亞之間的牽絆有多強烈。在褚冥漾出現之前，颯彌亞的世界裡可以說只有亞那一個人的存在，亞那是唯一一個值得颯彌亞信任和依賴的人。
沒了亞那，颯彌亞彷彿失去了世界。
沉思之中，神經變得很敏感緊張的褚冥漾被旁邊的動靜嚇了一跳，只見颯彌亞跳了下來，毫無預警地往醫院門口狂奔。
眼明手快的褚冥漾一把抓住了颯彌亞的手，連忙低聲安慰道：「颯彌亞，乖，別亂走，乖，乖……」
「爸爸在等我。我要回去了。」颯彌亞木訥地道，那冷漠的神情不斷地刺痛褚冥漾的心臟。
「……乖……沒事的……」褚冥漾伸出雙臂，只想好好地抱著這可憐的孩子。可是颯彌亞卻用力地打走了褚冥漾的手，害褚冥漾的手紅了一片。
「我要爸爸。」颯彌亞臉上毫無表情，卻咬牙切齒、一個一個字清清楚楚地地重覆了一次。
「……颯彌亞……」褚冥漾抿住了嘴，卻死也不願放開颯彌亞。
「放開我，不要！放開我！」感覺到手上被握著的力度絲毫沒有減少，颯彌亞開始激烈地反抗。「放開我！爸爸！嗚嗚——爸爸嗚嗚——」
颯彌亞的怒吼和哭聲已經惹來所有人的注意，連護士也走過來勸颯彌亞冷靜以免吵到其他人。褚冥漾擠了擠嘴角，想對護士微笑道歉也不行，只能稍為交代和道歉一下。
但他真的沒辦法讓颯彌亞立刻冷靜下來，畢竟颯彌亞連自己也開始反抗。想到這，褚冥漾只覺得心中盡是一腔心酸。
「颯彌亞……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麼，對自己的無能褚冥漾只能感到悔恨而已。他忍住眼中的酸意，繼續低聲道，但顯示這些安慰的話語都進不了發狂的颯彌亞的耳中。
怎麼辦？褚冥漾咬了咬唇。
亞那先生，我該怎麼辦……
「颯彌亞，你要見你爸爸嗎？」
聽到了關鍵字，颯彌亞稍稍收歛了叫聲。他呆呆地望向了聲音的主人，只見冷漠的銀髮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然後，他以不下於對方的氣勢回瞪著。
「傘先生，這可以嗎？」褚冥漾緊張地問道。
傘瞄了褚冥漾一眼，冷然道：「反正他始終要面對這現實。既然現在他堅持還不斷吵鬧，那不如帶他去看亞那最後一面。」
這樣真的好嗎？褚冥漾看了看死死盯著傘的颯彌亞。他雖然比平常孩子都要成熟聰明，但他也只是個孩子而已……
「你也跟進來。」
褚冥漾愣了愣，得知傘是在對自己說話時，猶豫了一下，便點了點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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