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糟糕,他被捉了嗎?
  還沒完全醒過來,青年感覺到四肢沉重得像是不屬於自己一般,加上那冰涼的觸感,他知道他的手腳都被鐵鏈鎖起來了。
  還以為躲在那座舊樓裡便不會被人發現呢……回復了一點的意識,頭依然有點暈的青年晃了一下腦袋,無奈地抽動著嘴角。他翻了個身,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被單正散發著陣陣大概來自洗衣粉的清香味道。
  那班人竟然會那麼好心,讓自己死之前先舒服一下啊。青年愣愣地撫過柔順的被單,有點吃力地支撐起身體,然後開始打量著自己身處的房間。
  房間很貧瘠,除了他躺著的那張床和旁邊的小茶几外,什麼都沒有了。
  正確來說,床邊還站著一個鐵架,掛著連到他身上的點滴。
  青年有點訝異地檢查著自己的身體,雖然全身還是十分乏力,但身上的傷竟都被妥善處理好,本來應該髒兮兮的衣服都被換過了。
  實在難以置信。
  他狠狠地甩了甩頭,還給自己摑了兩個耳光,才發現這不是夢境。
  慘了,他們肯定腦袋逗秀了,才會對自己那麼好。還是說!他們待會會更殘忍地折磨自己,所以現在先給自己一些甜頭!
  慘了慘了慘了慘了慘了……

  穿著一身輕便服裝、頭上還綁著繃帶的銀髮男人前兩天還在忙著收拾爛攤子,想不到只是想趁一點空檔來看看自己捉回來的人的情況,一進來,看到的就是原本還在昏迷的青髮抱著頭低聲哀號的樣子。原本只是既感到有點莫名其妙,也忍不住因為對方那麼有精神而感到好笑,但當對方無視自己的存在、一口氣地呢喃著「慘了慘了慘了慘了慘了……」的時候,銀髮青年忍不住煩躁起來。
  「喂。」
  「嚇!」終於察覺到銀髮男人的存在,青年頓時吃了一驚,猛然警戒地縮起了身子,卻不小心扯動到背上的傷口,痛得他齜牙咧嘴。
  「白癡。」銀髮男人有點鄙夷地冷哼一聲,然後走到床邊。
  「你、你想怎樣?」青年痛得雙肩發抖,見男人坐在旁邊,雙肩的起伏便更大了。「在殺死我之前、還要這麼對我,你們想怎樣?」
  「殺死你?」銀髮男人挑眉,有點不解地反問道:「你又知道我要殺你?」雖然這個人害他錯過殺死鬼族首領的機會,但他沒打算要殺這個人就是了。
  「你們不是很痛恨我們嗎?」青年顫顫地乾笑著,雙唇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身體的虛弱而毫無血色。「一直追我追到現在……」
  「……你是撞昏了腦袋嗎?」銀髮男人一把扯過護著青年腦袋的手臂,發現這會弄痛對方後只好放輕力度。「你認得我是誰嗎?」
  「我哪知道你是誰啊!」瞄也不敢瞄銀髮男人,情緒漸漸激動起來的青年大吼。「要殺就快點殺我!快點!我——」
  「喂!」看著原來還在怒吼著的青年突然沒了聲音,無力地軟了身子,銀髮青年不禁微微吃驚,然後眼明手快地扶住了青年。「夏碎,叫提爾過來!」
  「明白。」在外面一直候命的男人簡潔地回應了一聲,清脆的腳步聲立時在房外響起,但不消一刻腳步聲的回音便漸漸在空曠的走廊上消失。

  「如果我沒猜錯,小朋友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吃過東西喝過水,所以身體現在還十分虛弱,情緒激動一點就昏過去也很正常,不要大驚小怪啦。」有著一個華麗的獅子頭的男人笑著道,試圖安撫著眉頭緊皺的銀髮男人。「本來他的傷就不輕,加上那麼虛弱的身體,要不好好休養一兩個月,可能會有後遺症啊。但……把一個不關事的人撿回來還要幫他治療,真不像你的作風。」
  「我要撿什麼人不關你事。」銀髮男人瞪了對方一眼,然後視線重新放回再次陷入昏睡中的青年。
  即使缺水缺糧,還要一直躲在那座鳥不生蛋的舊樓裡。他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獅子頭倒沒介意,只是聳了聳肩。「不過小朋友大概不會那麼快醒來啊,本來他就需要休息。你先回去好了。」見銀髮男人有點懷疑地睨了他一眼,獅子頭不禁一笑。「他醒來我會通知你,你放心好了。」
  瞇眼,然後把視線放回昏迷的黑髮青年身上。
  「嗯,拜託你了。」
  眼簾垂下,遮住紅色深處那絲難以察覺的苦澀。
  
  
  
  他作了一個夢。

  砰通、砰通、砰通。
  哈、哈、哈。
  啪躂、啪躂、啪躂。

  他夢見自己在黑暗一片的路上狂奔。
  狂亂的心跳聲、斷斷續續的喘息聲、急速的腳步聲,把耳膜幾乎震破、把他的理智震盪得蕩然無存。
  發熱的雙腳以強烈的酸痛發出抗議,沁出冷汗的掌手卻極為冰冷,全身的細胞的叫囂在神經線上一次又一次地炸開。
  然而,他依然繼續奔跑。
  ——我們會再見,所以快跑,絕對不可以死掉。
  有人這麼告訴他。
  他不知道為什麼要跑,但他還是要跑。
  硬要說什麼原因的話,大概是因為,不跑的話他便會死吧。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只知他跑了很久。
  他不知道他還要跑多久,他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
  可是他還是拚命跑著,直到眼前出現亮光。即使不安在心中漾開,但腳步依然沒有停下來,他只是呆呆地看著那一點的微光漸漸放大,然後把他吞噬——


  再次回過神來,心跳聲、喘息聲、腳步聲,他都聽不見了,耳邊是一片寧靜。
  他有點失神地盯著眼前一片熟悉卻離自己很遙遠的光景。
  這兒是一間理髮店。裡面沒有人,甚至連老闆都不在,就只有他一個人,地上也沒有一點的髮碎,冷清得讓曾經在這兒工作過的他有點寂寞。
  他動了動手指,發覺有什麼掛在他的手指上。他下意識一個反手,熟練地把那東西納入手中。
  那是一把剪刀。
  他先是一愣,然後露出了溫柔的笑容,有點懷念地握緊了手中的剪刀。即使他感受不到剪刀的形狀和溫度,他卻感受到自己在握著一把剪刀。
  一把曾經是他的伙伴的剪刀。
  他轉身,門口的那片落地大玻璃後面的是一片襯上夜色的雪景。室內與室外的溫差讓玻璃鋪出一層薄霧,但他還是看到地上的積雪,和在雪地上踏出一個又一個深淺不一的腳印的人影。
  戴著深棕色手套的手推開了門,被牽動的門鈴發出清脆的叮噹聲。穿著黑色皮革大衣的人拍了拍披在肩上的雪水,粗略地打量著這間理髮店。
  就在那人的視線停在自己身上時,他全身一僵。
  他看不清那人的五官,那人的一切就是那麼模糊,但他卻知道對方在盯他,盯得他全身發燙。
  吞了吞口水,口腔卻依然乾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啊……水……」
  喉嚨乾澀得很,還在迷糊中的青年有點艱難地擠出兩個音節,但沒多久,有什麼人抬起了自己的頭,如甘霖般的水份立時滋潤著他的喉嚨,鬆開了他緊皺的眉頭。
  被那人放下後,他又昏昏沉沉地再睡了一會,聽到有什麼人在旁邊低聲交談時,又悠悠地醒了過來。
  微微睜開了一條縫,只見那個銀髮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而旁邊的是一個金色獅子頭。
  「小朋友,感覺如何?」他露出了親切的笑容,問道。
  「我……」此時青年逐漸回復意識,終於記起了自己成為了階下囚的事實。不管獅子頭的反對,青年坐了起來,有點凝重地喃喃自語:「對喔……我被捉了……我要死了嗎?」
  「你是被我們捉了。」在獅子頭答話之前,銀髮青年斷然地道。「我是公會的黑級幹部,冰炎。他是我們的醫師,提爾。剛才你害我們殺不到要殺的人,還壓在我身上害我受傷了,所以你被抓回來做替死鬼了。」
  「咦?公會?」青年愣了愣,剛才凝重的臉孔反而放鬆了起來。「不是……你、你是公會的人?黑社會中的領導社團的……幹部?」
  「嗯,那你也清楚自己的處境吧?」自稱冰炎的男人勾起一抹惡劣的笑容,抱著胸問道。「某程度上,你得罪了大社團了。」
  「啊、公會喔……公會……公公公公會幹幹幹幹幹部!」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是怎樣的青年猛然清醒過來,臉部神經重新蹦緊起來。刷白了臉的他一邊搖著頭一邊哭喪著臉為自己辯護。「我、我不是刻意要破壞你們的計劃!真的!我我我我我——」
  「吵死了。」冰炎瞪了青年一眼,嚇得青年頓時噤聲。他欺近了青年,在鼻尖快要碰到青年的鼻尖時停了下來,刻意壓下嗓子低沉地道。「如果你是刻意的話,你以為你還會有命嗎?」
  「那你們想怎樣……」青年縮起了肩膀,連忙往後靠去,才發現背部早已貼住牆身,退無可退。
  「我還沒想到。」看著青年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冰炎像是覺得十分有趣般哼笑了一聲,然後轉身離開。「你先在這兒待著,我想到之後自然會來找你。別想要逃,褚冥漾。」
  被點名的青年錯愕地抬起了頭。「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當冰炎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錢包,拿在手上拋了拋時,他不禁驚呼出來。「我的錢包!」
  「反正你的錢包裡面也沒錢,那就放在我這兒吧。」把錢包放回口袋裡,冰炎瞇起眼警告還在錯愕中的褚冥漾。「你的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所以,別想要逃,褚。」

  督了褚冥漾那張寫滿絕望的臉一眼,冰炎然後冷冷地關上了門。




TBC.


今天考完第一個很重要的科目
心情蠻矛盾XDDDD
趁著休息的一個晚上來更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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