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巨米奈❉

三、

　　褚冥漾回答老人的時候毫不猶豫，但回去之後不安和驚恐才遲鈍地找上他。
　　「天啊啊啊啊啊我到底做了什麼啊啊啊啊啊——」
　　冰炎看著在房間裡亂繃亂跳又亂丟枕頭發洩的褚冥漾，道：「你冷靜一點。」
　　「啊啊啊啊嗚嗚嗚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應該亂講話——」
　　「褚，先安靜一下。」
　　「我現在回去跟他們說還來得及嗎我真的很怕啊啊啊喔喔喔——」
　　「褚……」青筋。
　　「啊啊啊啊啊啊——」
　　「褚……」青筋青筋。
　　「嗚嗚嗚嗚嗚嗚——」
　　「褚冥漾你給我閉嘴！」一個爆栗順利讓褚冥漾安靜下來，因為他痛得叫不出聲。
　　冰炎揉了揉拳頭，居高臨下看著蹲在地上抱著頭楚楚可憐地嗚咽著的褚冥漾，良久嘆了口氣。
　　「既然怕的話，為什麼還要逞強？」冰炎無奈。「更何況，我不認為公會這麼容易就會放你進去軍隊。這跟你的實力無關，就算你跟主神一樣厲害，他們還是會千方百計阻止你。」
　　所以冰炎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剛剛公會提出過的所有要求。
　　褚冥漾怔愣住。他沒有跟公會打過交道，涉世未深，自然不會清楚大人的狡詐。這麼聽，才覺得冰炎說得很有道理。
　　如果公會真的那麼堅持不讓他進軍隊，以公會跟軍隊的關係，他想要通過所謂的考核大概比登天還要困難。
　　「可是，我也想為了大家出一份力。」褚冥漾揉了揉腦袋，頓了頓：「為了我想要的東西，我必須要這麼做。」
　　冰炎帶著微妙的心態看著褚冥漾。
　　他第一次從褚冥漾口中聽到，原來他也有想要的東西。
　　「而且這場戰場無可避免不是嗎？想要過想過的日子，就要先平定這場戰爭。雖然你這樣說，我還是想試試看。」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褚冥漾知道自己背負著全宇宙都畏懼的強大力量，即使他躲起來，麻煩禍害也會找上他。聽起來很不公平，但既然他得到這份力量，他就覺得自己便有一份責任去做點什麼。
　　他無法一人對抗整個鬼族大軍，想要重挫鬼族，他不得不借助公會的力量。但他不想成為公會的傀儡，所以即使明知公會很有可能不會兌現承諾，他還是不會放棄這個微小的機會，至少他要告訴公會，他並不只是一個花瓶Omega。
　　冰炎沉默。
　　儘管以妖師繼承者的身份出生，這並不是褚冥漾所能控制，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權利去選擇自己要不要背負這個責任，然而在這個世界上，每分每秒都有不公平的事情在發生，也有很多人想改變卻又沒有能力去改變。又有誰真的可以享受公平呢。
　　冰炎不否認，因為就連他自己也無法從這個法則裡逃離。
　　「只是……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做。」褚冥漾搔了搔頭。軍部對他來說本來是遙不可及的東西，他也完全沒想過有朝一天會想進去，自然就從不關心它的消息。對於考核內容、內部運作等等的東西，褚冥漾一無所知，也不知道該從何入手。
　　「……如果你確定了想法，我可以幫你。」
　　「我不要走後門……」
　　「誰要讓你走後門？」冰炎差點忍不住翻白眼。「我說，我可以教你怎樣準備考試。」
　　褚冥漾臉上一亮。「真的嗎？」
　　冰炎一臉鄙夷。「你忘記我是什麼人嗎？」
　　褚冥漾一怔，恍然大悟。
　　他身邊就有一個站在軍部頂端的大人物，他怕什麼？

　　「軍隊的考核其實也不只有一套，畢竟有不同的部門。即使有些東西是全部人都需要考，但也有某部份的考核內容會根據你挑選的部份而作出不同的調整。」冰炎跟褚冥漾面對面坐在床上，開始向抱著雙膝褚冥漾解釋道。「所以首先你要決定你想進哪個部門。」
　　「有哪個可以讓我選？」
　　「有挺多選擇的，可是如果你執意要到前線的話，就是突擊部隊，還有後援部隊。」冰炎頓了頓，續道：「突擊部隊站在最前線，以機甲跟敵軍對抗。而後援部隊則是主要以精神力干擾敵方，當然也會有出戰的機會，但跟突擊部隊相比算是第二防線。」
　　褚冥漾憋息靜聽。他心裡沒個底，想像不到實際到底要做些什麼，總覺得他要面對的東西，是他即使做了多少心理建設都應付不了，不禁有點發慌。
　　「跟你在學校的練習不同，機甲的駕駛者不再分為兩個，你需要一人獨自控制機甲。這是入軍隊的第一個要求。」
　　由於很多學生的精神力不足，又沒有受過專門的訓練，因此在課程中學生是兩人一組操縱一部機甲。褚冥漾隱約記得千冬歲有提過一下，於是也不意外。
　　「以你的精神力而言，只要多作訓練，要獨自駕駛機甲應該難不到你。就是在體力方面可能會比較吃虧，畢竟提升體能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做到的事情。」
　　褚冥漾點頭認同。
　　「突擊部隊因為需要在最前線戰鬥，會比較吃重體力，而後援部隊則比較吃重精神力。」
　　「那就後援部隊吧？」褚冥漾從善如流地聽從冰炎的意見。對於要到哪個部隊，褚冥漾沒有太多主意，只要能盡力幫上忙，去哪個部隊其實都沒什麼太大的分別。
　　「我會幫你安排訓練。訓練的強度是學校的訓練所無法比較的，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我知道。」褚冥漾握緊了拳頭，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
　　褚冥漾一步步地變得更強大，這正是冰炎從一開始就想見到的，這樣褚冥漾才有能力保護自己。
　　儘管看著褚冥漾毫無猶疑的神情，比起欣慰，冰炎心裡卻是有點複雜，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

　　褚冥漾不喜歡眼前這個擁有鼠眼的Alpha男人。
　　根據氣味，眼前的Alpha似乎已經有了Omega伴侶。會用「似乎」是因為Alpha不像Omega，在標記後的氣味轉變沒有那麼明顯。而且在Alpha的意志下，他們還是可以發出一定的信息素，催情的效果沒有未標記Alpha所發出的那麼強烈，但還是有一定的強度。
　　就在門板被敲、冰炎打開門的一瞬間，他首先嗅到對方富有暗示性的氣味，然後就是感覺到對方黏糊的曖昧視線，色瞇瞇的十分厭惡。
　　只是比起他，擋在他前面的冰炎反應更大，熟悉而霸道的信息素猛地蓋過那一絲令人作噁的氣味，明顯地散發出暴怒的情緒。
　　褚冥漾不禁在心裡暗自慶幸，還好已經被冰炎標記過，不然他應該瞬間化為一灘春水，巴著冰炎的褲管求他狠幹自己，而不是暗自春心蕩漾、磨著被單。
　　「你過來就是為了噁心我們？」冰炎冷笑。
　　雖說這個Alpha軍官不是最優秀，但也沒試過被人壓制得如此徹底。他原本不把傳說中的冰炎殿下放在眼內，只知道這裡有個還沒有完全標記的Omega，誰知一來就被窒息感壓得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紫。
　　「不……」軍官「咚」的一聲頹然跪在地上，艱難地吐出一個字，卻也無法再發出再多的求救信息。
　　「呃，他快死了。」褚冥漾扯了扯冰炎的衣袖。儘管他不喜歡這個軍官，但他不想冰炎在這裡弄死人。更何況他沒有少一根毛髮，就更不想把事情鬧大了。
　　冰炎瞪了褚冥沒一樣。明明被侵犯，還要幫人家說好話，冰炎差點就被褚冥漾氣炸。只是理智還是稍稍控制著暴怒，於是稍稍收歛起信息素。
　　「有屁快放，沒事給我滾蛋。」
　　軍官搖搖欲墜地扶著牆站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吸著新鮮的空氣。他連冰炎的雙眼也不敢直視，只敢低著頭道：「我們現在會帶兩位回到軍隊的總部。我們已經為兩位準備好住宿的地方，請兩位準備出發。」
　　「什麼？」冰炎不悅地挑眉。「我已經將我的想法表達得很清楚，還是公會現在連宇宙通用語都不能理解？」
　　「不好意思，這是上面的意思，請兩位合作。」感覺到冰炎的怒火燒得更旺，軍官的聲音開始發顫起來。
　　冰炎之前已經提出過回到Atlantis的要求，然而那時公會的態度已經十分強硬，一定要他們住在軍隊的宿舍裡，指軍隊裡的設施有助褚冥漾進行訓練。
　　冰炎不是笨蛋，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公會的真正意圖。
　　少條筋的褚冥漾也知道公會想要軟禁他們，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他腦裡亂成一團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像褚冥漾那樣忐忑不安，對於公會有此一著，冰炎淡定得很。就在褚冥漾以為冰炎應該是早有準備，想聽冰炎怎樣唬爛對方，冰炎「咻」的一聲一拳窩在對方的肚子上。對方吃痛，雙眼睜得大大彷彿連眼珠都要蹦出來，連驚呼聲也沒來得及發出來便倒在地上。
　　「早就料到他們會耍手段。」冰炎揉了揉拳頭，哼了一聲道。即使見對方已經失去意識，冰炎還像洩忿一般再給對方狠狠踢了一腳。
　　為免把衣服弄髒，冰炎不太想把對方的眼睛給挖出來，只是多踢幾腳還是可以的。
　　「……現在要怎麼辦啊！」褚冥漾看得目瞪口呆。他以為一貫冷靜的冰炎已經有謹慎細密的計劃，誰知道他居然利用最簡單直接的方法解決問題。
　　「跑路啊。」冰炎沒好氣地道。「我本來就沒有想過要留在這裡。不這樣做，你以為他們能放我們走嗎？」
　　褚冥漾惴惴不安。不愧是冰炎，如果只有他自己一個，一定不敢反抗，乖乖被他們抓回去吧。
　　「別發呆，走了。」總算踢夠了，冰炎重重地哼了一聲，從暈到的男人身上摸走了能量短槍便拂袖而去。
　　褚冥漾不敢鬆懈，連忙跟上。
　　
　　公會總部的結構並不算複雜，冰炎即使聽到警報響起亦臨危不亂，帶著褚冥漾避開警衛的視線，偶爾碰到一兩個冰炎便兩三下把他們放倒。於是二人有驚無險來到了他們剛剛下船的平台。
　　冰炎原本還想把米納斯一同帶走，只是他知道米納斯那邊的警備大概比守著他跟褚冥漾的還要森嚴。眼見公會的人快要追來，冰炎也顧不了太多。
　　「上去。」冰炎隨便挑了一架小型飛船，催褚冥漾上去。他自己則跑去閘口旁邊的電腦輸入了一排密碼，待閘口同時發出刺激的鳴笛後才不慌不忙地回到駕駛座。他在操作台上飛快地輸入了數行指令，飛船迅速地起飛，往幽深的出口噴射出去。
　　飛船離開的速度很快，卻也平穩。褚冥漾忍不住回頭探看，只見飛船飛遠，才陸陸續續有人出現在平台上，雞飛狗跳的上了飛船，似乎是要追上來了。
　　「他們要追上來了！」褚冥漾有點焦急地想提醒冰炎。
　　「他們來不及。」冰炎不以為然。
　　因為他們沒多久就來到了Atlantis星球。
　　在Atlantis的邊界，等候入境的人排了許多長長的人龍，褚冥漾還沒有意識到需要擔心公會在他們排隊的時候會追上來，飛船便往另一個沒有人在排隊的閘口飛去。冰炎在飛船上輸入了一些資料，坐在閘口的職員連頭都沒有抬起來便讓二人通過。二人幾乎沒有停留過半秒。
　　褚冥漾再次回頭，只見隨後趕來的飛船依然跟幾千光年外的星體一樣小，褚冥漾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公會的人要進入Atlantis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即使他們能偷偷進來，把他們揪出來也需要一點時間。這些時間已經足夠他們躲起來了。
　　褚冥漾抹了抹額角，稍微急速的心跳此時才慢慢平靜下來。
　　可是這樣的話，那個經過褚冥漾無數的考慮糾結煩惱的軍隊計劃也全部泡湯了。他到底是為了什麼才跟公會周旋那麼久啊……
　　褚冥漾以為冰炎要帶他回學校，但飛船跑了不久，他便發現他們經過的地方都是他從沒去過的，不像是前往學校的途中。
　　「我們去哪？」褚冥漾問道。
　　原本抱著胸閉目養神的冰炎回頭看了一下褚冥漾，半晌重新轉回去看著前方。
　　「無殿。」
　　「……無殿？」
　　「無殿。」
　　「……Atlantis的那個無殿？」
　　「不要讓我重覆第三次。」
　　褚冥漾怔住半晌，再三向冰炎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雖說無殿是Altantis的統治者，但包括住在Atlantis上的人民，從來都沒有人能揭開過無殿神秘的面紗。無殿是怎樣組成的？是一群人還是一個人？這統統都是謎團。甚至沒有人知道為什麼無論是公會或是鬼族都會如此忌諱無殿這個獨立勢力。這個微妙的局勢似乎在一千多年前已經形成，形成的原因卻早被歷史淹沒。
　　要不是無殿會單方面透過媒體和一些公共機構發放政策資訊等消息，儘管Atlantis莫名地被管理的井井有條，大家可能會乾脆把無殿當成傳說一般的存在，畢竟即使連接收到無殿的消息的媒體，也無法追蹤到無殿的所在地。
　　他一介平民，又怎麼可能觸碰到無殿這個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存在……好吧，他旁邊的人不是一介平民。
　　褚冥漾摸摸胸口。他以為他老早就接受了冰炎猶如神明般做到凡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情，但事實證明他只是個太年輕的少年。
　　褚冥漾良久才從震驚中回神過來，只是未待他再次發問，飛船機身卻突然猛烈地震盪地起來，還傳出奇怪的「隆隆」聲音。
　　褚冥漾才剛平伏過來，就再次陷入極大的驚恐中。他一手抓住座位的扶手，一手抓住冰炎的手臂，發出意味不明的「喔喔喔喔喔喔」叫聲，叫聲隨著飛船一起抖動，竟然帶了點滑稽的味道。
　　「到到到到底底底——」褚冥漾用抖得厲害的聲音問道。
　　像覺得褚冥漾還不夠害怕，飛船突然往上衝又往下跌，一時翻了個筋斗，一時又左轉右拐，活潑極了。褚冥漾都沒有吃過什麼東西，卻覺得胃裡的酸液都要被翻出來，又是一陣頭昏眼花，實在苦得要命，只能咬緊牙關忍了過去。
　　冰炎鐵青了臉，卻是臨危不亂，還有閒情回握著褚冥漾發冷冒汗的手。
　　「……跟我消停下來！」冰炎不爽地罵了一聲，毫不留情地「碰」的一腳踹在飛船上。飛船吃痛似的發出了「嗚——」的一聲，褚冥漾只見外面還在晃動的景色像畫布被抽走一般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如不同顏料不均衡地混在一起的顏色，就像跳進了一個異能空間一樣。飛船還在猛烈抖動中，但已經沒有像剛剛那樣不安份了。
　　褚冥漾從來沒見過如此詭異的景象，眼前扭曲的紋路讓褚冥漾有點不安地轉向冰炎。
　　「飛飛飛飛飛船船船船失失失失失靈靈靈了了了了了了？」
　　「沒事。」那個老太婆的惡作劇也不是第一次，她自然知道冰炎不會被嚇到，於是冰炎也很久沒撞到這種低級惡趣味。只是……
　　冰炎瞄了惴惴不安的褚冥漾一眼，腦海閃過那個女人惡作劇得逞時露出的笑容，拳頭上的青筋一突一突地跳動著。
　　冰炎煩躁地嘖了一聲，只好耐著性子繼續駛著飛船。正當冰炎又要在控制台上輸入指令時，飛船又猝不及防地彈跳了一下。
　　褚冥漾倒抽了一口涼氣，幾乎下意識地拉住了冰炎，一臉惶恐，抓得指頭都發白了。光是看著褚冥漾扭曲的臉容，冰炎彷彿都聽見褚冥漾心裡的鬼吼鬼叫。
　　「……會會會會爆爆爆爆爆爆爆爆炸炸炸。」只是褚冥漾憋了良久，只是艱難地吐出了被分成十多個音節的三個字。
　　「不會爆炸。」冰炎挑眉，但也沒有甩開褚冥漾的手，倒是用不重不輕的力道回握著，另一手則輸入指令，發抖的飛船再次開動。「相信我。」
　　當看著冰炎淡定的臉孔，聽著他的那句「相信我」，褚冥漾原本有點混亂得空白的腦袋清醒了過來。
　　才一點小事而已，他到底在怕什麼。連這點小聲都這麼害怕，他之後要怎樣上戰場？只怕即使他縮在最後面，也只會抖得讓人見笑吧。
　　褚冥漾吞了吞口水，嘗試穩住心神，呼吸也總算順暢了一點。
　　從褚冥漾抓住自己的力度中感覺到褚冥漾冷靜了一點，冰炎也沒說什麼，只是揉了揉褚冥漾漸漸回復溫暖的手背。

　　飛船儘管之後還是繼續抖，但總算沒有飛得亂七八糟，只是飛了好一段時間還沒有停下來。褚冥漾看著四周一成不變的景色，那些扭曲的顏料漩渦看得褚冥漾有點暈眩，只好把視線轉向冰炎。
　　「你迷路了嗎？」
　　「你以為我是你嗎？」冰炎瞪了褚冥漾。「老太婆不肯開門，逼我要給她轟一炮。」
　　……轟一炮？
　　褚冥漾還沒消化到冰炎的意思，只聽見飛船響起了「唰唰唰」的聲音，然後他目瞪口呆地看著一根大炮的槍口從船頭伸了出來。一臉淡定的冰炎按下按鈕，刺眼的光茫在槍口聚集起來。
　　冰炎是要把這裡炸個大洞嗎！會不會太刺激！
　　「距離能量炮發射倒數十秒，九，八——」冰炎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來自飛船的女聲就已經適時地作出了提醒。
　　飛船倒數到一半，前方突然打開了一道裂縫，顏料牆就像一塊帆布一樣被人撕開兩半，一扇大門倏地出現在二人面前。
　　「能量炮中止充能。」就在大門打開的瞬間，槍口上的小光球也被吞了回去。
　　直覺告訴褚冥漾，他們到達目的地了。
　　果然，冰炎哼笑一聲。
　　「褚，歡迎來到無殿。」

＊

　　飛船降落的瞬間，冰炎立刻就抽回自己的手，一副急不及待的樣子。手心傳來的熱源消失，加上冰炎的態度，讓褚冥漾更為失落。他跟在冰炎後面下去，誰知道心裡的失落都被女人的叫聲嚇得頓時消散。
　　「嗚嗚嗚嗚臭小子你好兇喔太過份了居然用能量炮指著我——」
　　褚冥漾一下飛船就被女人飛撲過來。女人的力度太狠，加上褚冥漾還在暈船，要不是有冰炎扶住了他，他大概就會站不穩被她撲倒在地上。
　　褚冥漾愣住好久，也沒來得及看到對方的臉容，他就知道這個在他懷裡嚶嚶嚶的女人正是他們Atlantis偉大的扇校長，畢竟實在沒幾個人會有她那般的水藍長髮。
　　他真的很想給扇翻個白眼，扇一直叫嚷著求安慰求抱抱麼麼噠的畫風實在有點讓人吃不消，難為扇也不會感到害羞。
　　結果未等褚冥漾動手，冰炎就先霸道地插在二人中間，硬生生把像貼身藥布般黏在褚冥漾身上的扇分了出來。
　　「找死嗎！」冰炎捏住扇的力度彷彿恨不得要把對方的肩膀給捏碎。「妳信不信我把那隻跳蛋蟲塞到妳嘴裡！」
　　「哎痛痛痛痛，幹嘛這麼生氣？跳蛋蟲明明這麼可愛！」扇美麗的臉容誇張地扭曲一下，眼底卻是很明顯地帶著戲謔的笑意。她招了招手，一顆雞蛋大的黑色物體從飛船裡彈跳出來，蹦到扇的手中。
　　……她是什麼時候把這鬼東西放進來的！
　　「大不了我把它送給你們嘛。嘿小朋友，做的時候會更有情趣喔！要來一發不？」
　　「不了，謝謝，我完全沒興趣。」褚冥漾漲紅著臉乾咳一聲，也不知道是因為話中露骨的暗示，還是因為扇對二人之間的關係的調侃而感到尷尬。
　　「真沒意思，一定是臭小子在小朋友面前一直講我的壞話。」扇嘖嘖兩聲，把她偷偷放在冰炎的飛船裡搗蛋的跳蛋蟲收回瓶子裡。「難得帶著媳婦兒回來娘家見家翁，就不能好好敬一下我嗎？」
　　誰是媳婦兒啊！褚冥漾差點大叫。
　　「我回來見的是師父，而不是妳。」冰炎卻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扇。不過既然扇能一直搞亂空間害他找不到門、逼他差點要用大炮在空間上轟一個洞進來，就代表他師父應該不在吧？
　　「別傲嬌，我知道你很想我。」
　　冰炎咬咬牙關，眼睛幾乎噴火，要是以前的他絕對已經暴走大罵。可是早被挑逗過無數次的冰炎也只是忿忿地別過了頭。他也懶得再跟扇吵鬧，轉身就走。「褚，我們走，等師父回來。」
　　「臭小子。」
　　冰炎沒走了多少步，便被扇叫住了。聽出了扇語氣的微妙的變化，他難得回頭看了扇一眼。
　　扇沒有看冰炎，反而一直盯著褚冥漾的臉看，臉上輕佻的笑意居然收歛了一點，盯得褚冥漾渾身不自在。
　　褚冥漾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扇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不祥的預感在褚冥漾心底泛開。
　　扇沉默良久，才認真地道：「不要做太瘋，要體諒一下小朋友的體力。」
　　冰炎隨手從褚冥漾的腰間掏出了他的通訊器，奮力把它往扇的臉上砸去。
　　等等，為什麼你不丟自己的通訊器要丟我的啊！褚冥漾在心裡悲痛地大喊。

＊

　　離開了剛剛那架像癲癇症發作的飛船，噁心感終於緩緩退下，只是褚冥漾的臉色還是有點發白。
　　冰炎就像回到自己老家一樣，熟悉地帶著褚冥漾左轉右拐，終於來到了一個比褚冥漾的宿舍還要大好幾倍的房間。冰炎讓褚冥漾坐在床上，自己則跑到另外一個房間，回來的時候手上拿著一杯溫水。
　　「喝一下，暖胃。」
　　褚冥漾臉上的表情頓時有點微妙，猶疑半晌才接過喝下。
　　「……進軍隊什麼，對我來說果然很勉強吧。」褚冥漾哈哈乾笑兩聲，又用溫暖的杯子暖一下手，臉上的血色總算漸漸回來。
　　連坐個飛船都可以嚇個半死，要怎樣上戰場？
　　褚冥漾突然覺得冰炎一拳窩在那個鼠眼的男人身上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乾脆地了結了他要進軍隊的妄想。
　　冰炎搖搖頭，道：「如果連你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你就注定做不到。」
　　曾幾何時冰炎也有跟他講過同一番話，褚冥漾不禁心裡懊惱，他怎麼又忘記了。
　　「你有多想做得到？如果真的不想的話——」
　　「不要，我不想……」褚冥漾閉上眼睛，握緊了拳頭。「我……我知道自己很不自量力，可是我想……我想再努力一下。」
　　誰會喜歡戰爭？但比起上戰場，他更討厭那種什麼都做不到的無力感。他接受不了如此窩囊的自己。
　　「那就不要一直想給自己退路。」
　　「相信自己。」褚冥漾低聲接著道，就像給自己一些精神暗示一樣。
　　冰炎從來都沒有懷疑過褚冥漾會做不到。就算期限變早了，這也不改變他的想法。
　　不過即便他心裡這麼想，他就只能「嗯」了一聲，更多的他就說不出了。
　　明明冰炎什麼都沒有說，但褚冥漾卻覺得冰炎那一聲沉穩的「嗯」讓他慌亂的心情沉澱下來，彷彿能把能讓他做到這事成真。
　　他總不能一直依賴冰炎啊，他自己也得有點信心……褚冥漾搔了搔臉。
　　進軍隊，他現在想都不敢了，但至少他還想變強。
　　「冰炎，請告訴我要怎麼做。」
　　直視褚冥漾發出堅定亮光的黑眸，忍耐著心中的悸動，冰炎同樣回以肯定的眼神。
　　「好。」冰炎簡而有力地回道。　　

　　無殿是一個什麼地方？
　　褚冥漾原本光看外表，覺得它是一個有點古老、帶有古希臘風格的房子。但當他在冰炎的帶領下進入無殿，便發現他還漏了一個形容詞，名為「大得像沒有盡頭一樣」的形容詞。
　　而根據冰炎所描述，褚冥漾才知道這裡真的沒有盡頭。
　　現時的空間跳轉，是透過空間對摺而達到可以瞬間跨過長距離的效果，就如一張平面的紙對摺後，原本一張紙上無法交差的兩點可以觸碰到對方。但對摺的紙中間多多少少總會隔著一層薄薄的空氣，這道理同樣能應用在空間跳轉上。
　　無殿的所在地，就是那一層薄薄的空氣，冰炎稱之為第三空間。這個空間沒有所謂的盡頭，可以按照無殿的主人的想法增加或減少房間、或是改造結構。
　　冰炎也不知道無殿為什麼可以進入這個鮮為人知的空間，甚至在裡面任意建立自己的基地。無殿的一切遠在冰炎出生之前已經存在，包括無殿的三位主人，Atlantis的三位校長，而扇則是其中一位。
　　……難道扇真的是千年老妖？褚冥漾驚恐地想。
　　「難不成你以為我叫她老太婆是單純叫爽的？」冰炎嗤笑了一聲，看著褚冥漾傻呆的臉孔，難得沒有阻止褚冥漾的腦殘。
　　褚冥漾不敢問扇到底活了多久。
　　不過也是因為無殿有如此特別的結構，裡面也有很足夠的地方給褚冥漾他們運用。
　　例如進行訓練。
　　當冰炎把褚冥漾帶到像一個被荒廢許久的小星球的地方，還有眼前的兩部機甲，褚冥漾恍然大悟。
　　「在我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的時候，師父就是在這裡教會我所有的基本功。」冰炎走向其中一部紅中帶銀的機甲，輕輕地撫過冰涼的機身。「也把烽云凋戈交給我。」
　　這是褚冥漾第一次看到冰炎的機甲。機身色澤十分耀眼，即使陷入沉睡中也散發著一陣彷彿要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寒意，倒是跟冰炎十分相像。褚冥漾相信，眼前的機甲一定不比米納斯遜色。
　　「雖然不是你的機甲，但你將就一下，先用這部吧。」
　　褚冥漾點點頭。其實他不太介意，畢竟他也習慣一直換機甲。
　　褚冥漾駕輕就熟地爬進了駕駛艙，發現裡面居然躺著他之前在學校商業街買的那個古董頭盔。用膝蓋想想也知道，這是冰炎給他帶過來的。
　　褚冥漾有點疑惑，頭盔只是在模擬戰鬥時才用得上，現在他們在打實戰，應該沒有用吧？可是既然冰炎把它放在這裡，就自然有它的用處。於是褚冥漾先把它戴了上去。
　　在這一瞬間，一個淡淡藍色的女人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褚冥漾隱約地見到了女人的臉孔。他不認得這張臉，他卻知道女人的身份。
　　「……米納斯？」
　　「我的主人。」女人掛上了淡然的微笑。「終於可以跟您好好地對話了。」
　　「妳、妳不是在公會那裡嗎？為什麼……」
　　「我本來就可以跟您進行溝通，即使我們相隔千里之外，畢竟我倆的精神力共鳴度十分高。」米納斯捲起了擁有優美線條的蛇尾，一舉手一投足都優雅得猶如古代的貴族。「只是一開始還沒跟主人進行連結，溝通的能力備受限制，才無法完全表達我的意思。」
　　難怪之前米納斯給他的提示簡潔得讓人一頭霧水。
　　「所以妳現在可以隨時跟我聊天嗎？」
　　米納斯點頭，卻又搖頭。「雖然做得到，但不要過份使用比較好，這還是對您的精神力有一定負擔。」米納斯纖纖玉手隨著一層空氣，撫過褚冥漾的臉龐。「即使要找我，也請您戴著這頭盔。能把它帶在身邊，就帶著它。」
　　褚冥漾猶豫半晌，還是點點頭。天知道帶著一個頭盔出門多麻煩啊……
　　「這個頭盔有什麼特別嗎？」褚冥漾摸了摸頭盔。為什麼米納斯偏要指定這個頭盔，還要他把它當護身符一樣隨身攜帶？而且連冰炎好像也知道什麼，不然他又怎麼會把它交給他……
　　「你準備好了嗎？褚。」
　　此時對面的機甲傳來了冰炎的聲音，褚冥漾才發現銀紅的機甲雙眼發出刺眼的光茫，提醒著褚冥漾它已經從沉睡中甦醒，與它的主人合二為一。
　　然而米納斯並沒有回答褚冥漾，只是微微一笑，道：「有緣的話總會知道。」然後毫無先兆地消失在空氣之中。
　　……他覺得根本是他的機甲壞心眼地愛唬爛他吧！
　　只是褚冥漾自知沒有太多糾結的空閒。他吞了吞口水，顫顫地道：「準備好了。」
　　冰炎應了一聲，烽云凋戈便從腰間抽出了長劍。
　　要對打嗎？褚冥漾看了一眼坐在他旁邊、穿著一身西裝的銀髮青年，這個機甲意識的氣質竟然跟冰炎有兩分相像。
　　可是……冰炎沒有告訴他要怎樣一人獨自駕駛機甲啊啊啊啊——
　　「抽劍！」褚冥漾一時慌亂，只好依照平常的方法對機甲的意識下命令。青年面無表情，身上甚至散發出一股傲氣，對褚冥漾的命令卻是意外地服從。
　　「擋住！」褚冥漾喊了一聲，機甲舉起了劍，明明眼前冰炎直接劈在他的肩膀上，他的劍卻不受控制地只能擋在腰間，自然跟沒有擋到一樣，硬生生地受了一擊。
　　褚冥漾知道，這是因為他的精神力與機甲意識進行了協調，卻沒有微調到機甲實際的行動。
　　「這是你的第一課。」冰炎的聲音自銀紅的機甲發出。語音未落，下一劍又刺了過來。褚冥漾讓機甲側身，但躲得不夠完全，劍還是擦過機身的腰間，發出刺耳的金屬聲。「機甲是你的身體，你不需要對你的身體下命令。」
　　褚冥漾大概懂冰炎的意思，只是他覺得他搭在控制台上的手正無法壓抑地顫抖著。
　　褚冥漾咬緊牙關，強行緊握著拳頭不讓自己發抖。
　　我可以的！褚冥漾在心裡大喊一聲，然後聚精會神盯著冰炎的劍往他的方向再次劈了過來。

＊

　　就如褚冥漾所預料的，事情真的比他想像中難以消化多了。
　　褚冥漾一開始也沒想太多，也沒空去想太多，但漸漸地他發現冰炎給他的機甲比起以往他操縱過的都更耗他的精神力。加上機甲意識的外觀跟溝通能力，褚冥漾突然意識到這個機甲或許是A級甚至是S級。也許因為每天都在過度使用精神力，褚冥漾覺得他的訓練一天比一天吃力。
　　他會不會有一天支持不住死掉啊？
　　「退後……」褚冥漾咬著牙對機甲命令道。
　　機甲緩慢地向後退，又怎麼能躲得過冰炎快速的攻擊。機身猛烈地震盪著，褚冥漾原本就不太清醒的意識也隨次變得更模糊，劇痛的太陽穴一突一突地跳著。
　　褚冥漾吐著粗重的氣息，整個人就像在水裡撈出來一樣渾身被冷汗打濕。
　　褚冥漾也數不清這樣的訓練經過了多少天，強行使用精神力讓他的腦袋每天都在瀕臨爆炸的邊緣，意識會突然糊成一團，漸漸他連對機甲下命令也做不到，因為光是要思考他想機甲做什麼就已經很困難了。
　　「今日到此為此吧。」留意到對面機甲的動作開始紊亂起來，冰炎便道。
　　褚冥漾每天的訓練量都是基於褚冥漾當時身體與精神狀況而決定的。褚冥漾能維持正常狀態的時間一天比一天短，冰炎也只一點一點地減少訓練量。
　　欲速則不達。冰炎可能甚至比褚冥漾更希望他可以進步神速，但這本來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情，只能按捺著急進的心態，先摸索一下褚冥漾能接受的強度。
　　褚冥漾比冰炎更清楚自己的情況有多糟糕，他也知道冰炎正在遷就他，但即使訓練的項目似乎變得輕鬆了，他卻完全沒有能夠適應過來的跡象。
　　為什麼又是這樣？難道他真的不行嗎？
　　不要，他不可以放棄，他不能退出。
　　他不要被公會抓回去，他不要再失去他的朋友，他——
　　「褚，把劍放下。」冰炎正把劍收回劍鞘裡，卻見褚冥漾拿著長劍，站在原地動也不動。「褚？」
　　冰炎喊了好幾聲，褚冥漾才抬起了頭。「不要。」
　　「不要逞強。」冰炎暗歎了一口氣。「訓練不能急。」
　　「我可以的！」一直處於防禦姿態的褚冥漾突然揮動著劍，往冰炎衝了過來，第一次向冰炎發動了攻擊。
　　冰炎一點也不覺得驚喜，反而更為焦躁，因為眼下的褚冥漾顯然不太正常。冰炎沒有猶豫，抽出了劍。「鏗」的一聲，兩把長劍撞狂一起。褚冥漾衝撞的力度不算大，銀紅的機甲很快就穩住了機身，倒是褚冥漾的長劍自他的機甲手上彈飛出去。
　　「我叫你停下來！」冰炎趕在褚冥漾進行下一個動作之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機甲不安份地掙扎著，力度大得可怕，裡面的駕駛者彷彿沒有聽見冰炎的聲音。
　　冰炎在控制台上輸入了一列的指令，原本還在極力想從冰炎的控制中掙脫出來的機甲像斷了電一般猝然止住了動作，然後倒在冰炎的懷中。冰炎連忙把機甲放在地上，褚冥漾的機艙隨之打開。
　　冰炎從烽云凋戈裡出來，爬進對方的機艙裡，把還在低喃著的褚冥漾從裡面抱了出來。感覺到有外人接近的褚冥漾反射性地揮了揮手，想要趕走來者，但最後也只能無力地抵著冰炎的胸口顫抖。
　　「我、我還可以……」渾身發抖的褚冥漾無法掙扎，只能不斷地重覆道，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
　　「褚冥漾！你認得我是誰嗎！」
　　褚冥漾縮在冰炎的懷中，無論冰炎怎樣叫喊搖晃都毫無反應。直到冰炎把褚冥漾抱離訓練場，褚冥漾才抬起了頭，似乎是回復了一點意識。
　　「為什麼……我們不是還在訓練嗎？」褚冥漾茫然地問道。
　　「結束了。」冰炎冷靜地回道。
　　醫療室就在訓練場外面。感應到有人接近，門板自動打開，裡面的療養艙也已經準備好接收病人。冰炎毫不費力地抱起了褚冥漾，準備把褚冥漾放進療養艙裡，褚冥漾卻扯住了冰炎的衣領。
　　「為什麼！為什麼要結束！我還可以！」褚冥漾紅了雙眼，激動地問道。
　　「不要逞強！」冰炎忍不住低吼道。「讓身體一直處於最佳狀態才能戰鬥，這麼淺顯的道理你也不懂嗎？」
　　褚冥漾咬了咬牙。他不想在這裡就結束，他還可以繼續。
　　你為什麼不聽我說！
　　褚冥漾凝視著冰炎，腦裡就徘徊著這樣的一個念頭，但他卻不知道要怎樣做。
　　在褚冥漾的迷茫的時候，他卻像像了魔一般，不知不覺地對冰炎的腦袋伸出了「手」。
　　自他的精神洪流中伸出來的「手」。

　　冰炎猛地睜大了眼，那一瞬間彷彿來自靈魂深處的空虛感讓他差點鬆開了手。他像被雷劈到一樣完全愣住了半晌，下一秒危機感油然而生。
　　這種感覺十分陌生，但他卻不是全然無知。曾經何時他跟鬼族生死交戰，被他們盡情攻擊和污染他的精神力，那時候他被各種來自鬼族的邪念和負面情緒入侵，同時也感受到跟現在一樣的危機與恐懼感。
　　這是一種當精神力受到威脅時所引起的本能防衛機制，會讓人下意識地為了自衛而反擊。
　　不一樣的時，這次沒有任何的吵鬧聲音湧進他的腦袋，他只感受到深不見底的空洞感。
　　彷彿他的精神力在下一秒就會煙消雲散。
　　慶幸的是，正當冰炎還沒來得及做什麼，褚冥漾就失去了意識，他的精神力安全了。
　　精神力收回防衛機制，但太陽穴便開始隱隱傳來刺痛的感覺，提醒著冰炎剛剛發生的事情。
　　冰炎按著隨著狂跳的心臟而震動著的胸口，用力地吐了口氣，然後把褚冥漾放到療養艙。
　　他沒事，他還活著。
　　只是……
　　「這孩子的力量似乎覺醒了。」
　　冰炎回頭一看，罕有地十分尊敬地喊了一聲：「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