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巨米奈❉

七、

　　「所以我現在要怎麼辦……」
　　「……你幫我打雜就好。」
　　「欸真的可以嗎！」
　　「給我收起你這副蠢樣。」

　　於是，褚冥漾就當起冰炎專用的打雜人員。
　　褚冥漾其實也不太清楚自己要做什麼，自從冰炎的傷都好了以後，他就更無所事事了。
　　由於冰炎的工作太機密，褚冥漾的工作自然不能涉及到冰炎的工作，清潔打雜什麼其實旁邊的那個清潔大嬸一定比他還要專業。結果直到現在，除了晚上繼續當著冰炎的抱枕外，平日就跟在冰炎旁邊，偶爾替他倒一杯咖啡拿一下外套，輕鬆得讓褚冥漾反而惴惴不安起來。
　　真的這麼輕易就放過他？褚冥漾實在不敢相信。
　　雖然褚冥漾怕辛苦也怕被折磨，但他寧願冰炎給他一些更難做的工作，這樣的話他都算還了些什麼給冰炎，之後就算冰炎臨時變卦要殺死他，他都有一點點的談判籌碼。
　　但可惜他現在沒有。
　　所以。

　　「什麼？你要更多的工作？」
　　一大清早就看到褚冥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冰炎早已覺得有點奇怪，待褚冥漾悶了一整天終於都說出口後，居然只是一件芝麻小事，害冰炎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讓他如此為難。
　　「現在這樣不好嗎？你做多一點我也不會給你薪水，對你沒好處啊。」見褚冥漾戰戰兢兢地點頭，樣子看起來竟然有點像小狗，讓冰炎在心中偷笑了一下。
　　「呃，我就、覺得有點悶啦……每天只是做些可有可無的事情，然後晚上……」當你的抱枕。
　　想到此，褚冥漾的耳根紅了起來。
　　褚冥漾雖然長得不算高大，但好歹他也是一個男人啊。堂堂一個二十三歲大男人被另一個男人當成抱枕，被人知道他真的顏面何存。
　　他也不是真的討厭被當抱枕……說起來就奇怪，一開始他雖不排斥但被抱時還是會感到不自在，而且他還會介意冰炎跟誰誰誰抱過而不想跟他那麼親密，但現在跟冰炎抱在一起他已經完全不覺得有任何違和感，以致現在跟冰炎的一切身體接觸也來得十分自然。
　　糟糕，人類如小強般超強的適應力真的不是蓋的。
　　聽到褚冥漾把最後的那段話給消音，冰炎的嘴角自發地上揚。
　　「所以你不只想當我的抱枕嗎？」
　　「呃、也可以這麼說啦……」但這話怎麼聽起來有點怪怪？
　　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冰炎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椅子發出的奇怪「咿呀」聲還未落下，褚冥漾便發現自己不知道何時被冰炎逼到牆角，對方還雙手抵在牆上，完全把他所有逃走路線封殺掉。
　　遲鈍的警號終於嗚嗚響起。
　　「你想、想、想幹嘛？」
　　緊張得口吃起來的褚冥漾讓冰炎加深了臉上的笑意，但同時又讓褚冥漾越發心寒。
　　「想怎樣？不是你在要求我嗎？」冰炎俯前，俊材的臉不疾不徐地欺近忍不住別過頭避開自己的臉。「我在讓你可以做抱枕以外的事情啊……」
　　語畢，冰炎還刻意把自己灼熱的氣息噴在褚冥漾紅透的耳根上，嚇得褚冥漾驚咿一聲。
　　眼角餘光瞄到紅瞳上屬於自己的倒影越來越大，心臟激動得快要從胸口衝出來，以致心跳狂亂得幾乎把耳膜震破。
　　不行、好近、好近……
　　不行啦受不了啦！
　　「我真的沒這個興趣就算你要我做都請恕我不能奉陪請你另找高明——」縮起了肩膀的褚冥漾緊閉著眼，然後用盡畢生的勇氣用力大喊。
　　正當褚冥漾準備待冰炎要對他有什麼不軌時就立刻一腳踢到對方要害時，卻聽到對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疑惑地看著誇張地抖著肩膀的對方總算放開了他，卻笑到連話也說不出來，褚冥漾依然一頭霧水。
　　冰炎當然只是在開玩笑啊，因為他就知道褚冥漾會有如此誇張的反應。冰炎承認他真的很惡劣，可是、真的太有趣了。
　　雖然褚冥漾有時腦殘得讓他暴躁不已，但其實他的反應偶爾還蠻有趣，就像剛才。
　　冰炎的心情一瞬間變得大好。
　　「你也真認真呢。」肩膀還沒完全平伏下來，勉強能以鎮靜的聲線說話的冰炎這麼道。「就算我是同性戀，也不會雜食到不理素質全部通吃。」
　　對不起他就是素質低下。褚冥漾不甘地撅嘴。
　　「總之、我想要多一點的工作。」敢怒不敢言，褚冥漾只得耐著性子，有點納悶地道。「你當我覺得悶又好，什麼都好。」
　　「是嗎？好吧，如你所願。」冰炎似笑非笑，然後對著褚冥漾招了招手，示意要他跟自己一起離開房間。
　　「現在要去哪？」見冰炎隨意得連外套都沒打算要拿，鮮少看到冰炎工作時如此輕鬆的一面的褚冥漾不禁有點好奇。
　　心中期待著褚冥漾待會的反應的冰炎的嘴唇彎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待會你便會知道。」

　　褚冥漾是個理髮師。
　　他並不是從小就想當個理髮師……應該說，小時候的生活不穩得讓他完全沒這個空閒去思考這些美好的理想。
　　他讀書讀得不算多。由於他家的堅持，加上他的毅力，即使他經常要搬家以致沒夠半年就要換一次學校，他還是能上到大學。
　　遺憾的是還沒讀完大學，他家就發生了巨變，褚冥漾因此逼不得已要出來找工作來養活自己。
　　由於當時最爽快地答應聘請他的是一間理髮店的東主，褚冥漾也很順理成章地成了理髮學徒。
　　因為他工作很勤快，性格又和善，所以老闆很喜歡他，教了他很多東西，讓剪刀成了唯一一件被他拿在手上時不會讓他身上見紅的利器，更讓他有一技旁身，令他離職之後即使沒有善良的老闆的幫助也能順利找到工作。
　　一直靠著剪刀為生的褚冥漾，在一個月之前以後自己再沒有機會為人理髮。
　　現在，他看著眼前熟悉的躺椅不禁愣住了。
　　「幫我理個髮吧。」
　　那個黑社會的老大逕自坐在躺椅旁邊的梳妝台前，然後這麼跟他道。
　　手上冰涼堅硬的觸感從掌心傳來，眼眶彷彿因而溫熱了起來。

　　雖然已經有一陣子沒有工作，但替客人理髮時所需的程序到了現在還是深深地刻在褚冥漾的腦海裡。
　　褚冥漾所需的工具已經被貼心地放在梳妝台上，褚冥漾本想給冰炎圍一塊布以免待會冰炎全身都是髮碎，但冰炎只是擺擺手，褚冥漾也作罷。
　　下意識就用五指梳起冰炎的銀髮來，第一次認真地感受到對方的頭髮的褚冥漾有點訝異地睜大了眼，笑道：「你的頭髮果然很柔順呢……」如果本人的性格也這麼和順就好了。
　　正在看著書的冰炎頓了頓手中翻頁的動作，然後沉吟了一聲。
　　「你想我怎樣幫你剪？雖然我覺得現在也很好，因為本來你的頭髮就很好看。」
　　「少再往我的臉上貼金了，你多讚我兩句我也不會給你好處。」聽到褚冥漾有點不爽地「嘖」了一聲，冰炎才背著褚冥漾微微一笑，然後道：「就隨你的意思去做好了，當然如果我不滿意的話，小心我把你種到門口給人景仰。」
　　哪有那麼霸道的人啊。褚冥漾在心中不禁納悶，但依然開始了手上的工作。

　　其實褚冥漾剛才的讚賞都是認真的，因此他也沒打算給冰炎做太多工夫，大概只會修剪一下髮尾而已。這些工夫算是輕易，加上褚冥漾早已熟能生巧，所以褚冥漾本應可以很快就完事。
　　可是今天他卻刻意放慢了手上的動作。
　　他發現他對冰炎的看法在改變，至少現在已經沒之前那麼害怕冰炎，甚至希望可以跟他好好地說上一次話。
　　不過是說，褚冥漾發現手上傳來的觸感，有點熟悉。
　　「我說……」把髮碎從冰炎的髮間掃到地上，褚冥漾緩緩開了口。「我們之前有見過面嗎？」
　　冰炎的頭正欲往褚冥漾的方向轉過去，但被還有工作中的褚冥漾給制止了。
　　「沒有。」冰炎果斷地回道，害褚冥漾有種被澆冷水的感覺。
　　「呃，因為我……記得你的頭髮的觸感。」說時，五指又梳了梳柔順得完全沒有打結的銀髮。
　　「什麼？」
　　「這算是職茶病吧，哈哈。」褚冥漾打哈哈地道，然後又開始修剪著冰炎的頭髮。「以前我也摸過跟你的有一樣觸感的頭髮，因為觸感實在太好了所以印象有點深刻……很少人可以有這麼好的頭髮，所以我才想，以前那個人是不是你呢……」
　　修長但帶繭的指尖捏了捏紙的一角，一反剛才斬釘截鐵的態度，軟化了態度的冰炎過了半晌才道：「你想太多了。又不只有我一個有這樣的頭髮。」
　　「是麼……」雖說心中還有點疑問，但見冰炎對這話題異常冷淡，覺得沒趣的褚冥漾於是也閉起嘴來，靜靜地繼續手上的工作。
　　總覺得冰炎有點不太高興呢，明明剛才還有作弄他的心情……褚冥漾不禁有點鬱悶，連開別的話題的心情都沒有了。
　　二人陷入沉默之後，房間裡只剩下剪刀開合的聲音，和冰炎翻頁的聲音。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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