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紮克斯差點以為自己去錯了地方。

 

  轉移魔法只需要數秒的時間就能讓使用者移動,而且只有百分之零點零一的機會出錯,是個很好用而且準確的魔法,即使中途那數秒的穿梭會像乘過山車一樣反轉又反轉,因此有人會極度討厭轉移魔法。

 

  就像眼前不斷地半蹲吐著的克勞德。

 

  不過眼前盡是一片漆黑,而且有陣刺鼻的霉氣,空氣都是又黏又悶,實在是令人難受。紮克斯在疑惑自己的所在之地時,身體卻早一步走到克勞德旁邊,輕拍著克勞德的背,低聲道:「克勞德,沒事吧?」

 

  「……沒事。」克勞德勉強止住了嘔吐,但口裡那陣異味讓克勞德咳了兩聲。

 

  「想不到克勞德會受不了……」

 

  「要你管。」

 

  剛才紮克斯還一邊苦笑一邊安撫著克勞德,誰知下一刻就被狠狠拍掉手,再投以一個直球,而且正中紅心。

 

  為什麼呀……他就那麼討厭自己說笑嗎?還是其實一早就被討厭了?這樣的念頭經常不聽使的閃出來,結果每閃出來一次紮克斯也會沮喪一次。

 

  怎樣才可以把他哄得高興啊?……也許自己是把他當成朋友了,紮克斯有點無奈地想,要不然自己也不會那麼介意他。但也許他討厭自己到一個連見也不想見到他的地步。紮克斯又被自己的想法打擊了一次。

 

  『轟轟——!!』

 

  本來就未穩住身子的克勞德,面對這陣突如其來的地震就自然是失去平衡,也那麼恰巧的他就是倒在紮克斯的懷中。

 

  由於在黑暗之中,他們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能在地震之中聽到一些石頭的碰撞聲。眼睛勉強接收到的影像和紮克斯的直覺,都告訴他這個空間的牆在移動,把空間縮小。

 

  這樣他們會被壓扁的!但黑暗之中紮克斯見不到任何出口,於是他準備要用什麼魔法逃走時,懷中的克勞德阻止了他。

 

  「這是組織的惡趣味。」克勞德低聲的道。雖然紮克斯不明白克勞德的意思,但他乖乖地聽克勞德的話靜了下來,等待著牆身的移動。

 

  但是聽著『轟轟——!!』的聲音越來越近,甚至彷彿有加快的感覺,那種自己快要被壓成肉餅的感覺似乎慢慢爬到皮膚上,紮克斯可是心寒到雞皮疙瘩。

 

  「克、克勞德,真是沒事嗎?」

 

  「……應該沒事吧。」

 

  「但、但它們都壓過來啦!」

 

  紮克斯嘗試強逼自己相信克勞德的說話,然而牆已經逼到過來。紮克斯縮起了肩膀,但牆壁還在移動著,已經來到了自己的眼前。

 

  「喂不要再過來啦!」

 

  就在紮克斯以為自己要被壓的時候,牆壁竟然似是聽命於紮克斯般停了下來。但它停下來的地方真是不太好,害現在只有剛剛好足夠的空間給二人站立……其實紮克斯現在是縮起了身子,完全沒有地位給他站直身體。

 

  「克勞德,你沒事吧?」紮克斯只覺得剛才緊張得幾乎要暈倒了。紮克斯沒忘記關心剛才還在吐的克勞德的情況。

 

  「嗯……只是有點熱。」

 

  確實這兒真的又熱又悶……但紮克斯很快便意識到克勞德並不是指這個,而是暗示著自己抱住了克勞德,因為他們的臉已經近到即使在黑暗中紮克斯還是很清楚見到克勞德臉上的表情——那健康的紅暈和靦腆的眼神,所以紮克斯很自然地接收到他的意思。

 

  也許那紅暈真的是因為環境的問題所導致,但那靦腆的眼神究竟是什麼一回事?不過那雙藍眼真的很清澈,在黑暗中還是那麼明亮,純潔的沒有任何雜質。一向都是冷漠無波動的眼瞳,現在多了幾分窘困。

 

  而且臉都很近——克勞德噴出的氣息噴在紮克斯的脖子間,讓本來又霉又臭的空氣加添幾分曖昧。克勞德的高度剛好到紮克斯的下巴,於是紮克斯乾脆把頭放在克勞德的頭頂上,克勞德也順勢更貼近紮克斯。

 

  「紮、紮克斯!」

 

  「抱歉,不知為什麼,總覺得這情況很熟悉,於是不自覺就做了……」

 

  對,就在二人抱住的時候,紮克斯總覺得似曾相識,但他說不出在哪兒發生過——應該說克勞德這個少年的一切,對紮克斯來說都是十分熟悉。無論是第一次跟他見面時,還是跟他接觸的觸感和體溫,還有他那雙眼睛……其實一切都有種熟悉的感覺,但紮克斯卻完全沒有印象。

 

  「熟悉?」克勞德緩緩抬起了頭,眼裡竟然有些期望。紮克斯並不知道克勞德在期望什麼。

 

  「吶,我說啊,我們有沒有見過面?」

 

  「……」克勞德沉默了,但卻下意識地更靠近紮克斯。貼近著這副尚算精壯但比自己細小的身驅,紮克斯竟然心跳加快起來。

 

  他們是認識的吧?只可惜紮克斯其實喪失了好一段時間的記憶,也許他們真的是認識的——

 

  然而紮克斯並沒有接收到任何答案,因為本來承受著二人重量的地板竟然突然消失,二人立刻從這個細小的空間往下跌,享受著那突如其來而且不好受的無重狀態然後不斷往下跌。

 

 

 

 

 

 

 

  「哇啊——!!」紮克斯短促的喊了一聲,然後便順著地板下的通道一直滑下去,最後安全著陸的時候還讓屁股著地,活生生地吃了苦,紮克斯一時三刻說不出話來。

 

  痛苦中的紮克斯打量著這個地方。這兒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四周都是白色的牆,而沿著走廊是一個又一個的房間。在走廊的盡頭站著兩個人。

 

  克勞德似乎一早已經習慣了,於是他很乾淨地雙腳著地,然後拋下紮克斯,直接走去在旁迎接二人的人。

 

  「惡趣味。」克勞德低聲咒罵。

 

  「這是防護措施嘛。」其中一個是有著頭棕色捲髮的女人。她微笑的解釋著,然後順便道:「歡迎回來,克勞德。」

 

  「雷諾說下一次行動可能會有那傢伙的消息,是真的嗎?」以有點無奈與不滿的眼神瞪著女人一會後,克勞德轉向站在旁邊的男人。

 

  「嗯。因為下一次有血月出現的日子已經預猜到。他們所欠的東風終於到了,所以下一次大戰那傢伙大概會出來。」

 

  「血月……不是傳說來的嗎?」

 

  額上有一顆痣、後腦束了一條小馬尾的男人留意到紮克斯這個不認識的陌生人,男人皺了一下眉。「這個男人的事情,雷諾已經把消息傳了回來。」

 

  紮克斯有點想不到,運用魔法反應還可以傳送比較詳細的信息。

 

  「怎麼你每一次做事都那麼衝動?」

 

  「……」不像對著雷諾,克勞德這次沉默了,但仍然固執地別過地,堅持著自己的想法。

 

  男人無奈地放棄質問克勞德,然後轉向紮克斯。「你好,我是組織的決策人,我叫曾。」

 

  「我叫希絲涅,多多指教。」

 

  紮克斯讓跌到幾乎沒了知覺的身體站了起來,然後苦笑道:「我是紮克斯,多多指教。」

 

  「抱歉,我們的成員為你帶來很多麻煩。特別是他。」說到最後一句,曾瞄了瞄在一旁似乎在鬧彆扭的克勞德。

 

  「其實是克勞德救了我,是我給他麻煩才對。」

 

  「是那傢伙給麻煩你啦。」接著道的是雷諾。他和路德也回來了。「真是的,那機關真的很令人心寒。我很怕被壓的感覺!」

 

  「你明知那是我們用來過濾敵人的最後一個機關……你又不是敵人,用不著怕被壓死啊?」希絲涅抱著胸,然後以剛才對克勞德的同樣笑容道。

 

  即是說要那真的是用來壓死敵人的啊?「那個機關有用過嗎?」

 

  「有,不過只是一次那麼多啦,不用怕。」

 

  哇,好噁心!難怪那兒是一陣怪味道。紮克斯不斷擦著手臂,想要擦走剛才手臂碰到牆壁的觸感。但在同時,胸口上發熱,讓紮克斯感到奇怪。

 

  「唔?」紮克斯從胸口衣服裡掏出了一顆紅色、不太透徹的寶石。那是紮克斯以鐵鏈串著然後掛在脖子上的魔法石。它現在正發出微弱的光茫和熱力。

 

  「這、這魔法反應……不就是哈姆雷德的魔法石嗎?很罕有的說!」雷諾睜大了眼,誇張地大喊著。他把頭欺近紮克斯胸前的魔法石,看得出神。

 

  「這是以前我師父給我的。」

 

  「給你?你需要破解結界嗎?」希絲涅不為意地狠狠推開了雷諾,換成自己站在紮克斯面前,以手指輕輕撩著魔法石以便觀察。「哈姆雷德可以破解結界魔法。配戴了哈姆雷德的人便不會受結界影響,即使吸血鬼也可以自由出入大城市的結界。不過這兒雖然沒結界,但卻會令魔石等魔物發出魔法反應,以便我們得知有沒有武器被帶進來……」

 

  「所以它現在就發著光嗎?」紮克斯自己也拿起了哈姆雷德把玩著。

 

  「基本上人類不需要這種魔法石,因為只有人類建立結界來防御吸血鬼。而且哈姆雷德是比較不穩定的魔法石,沒有需要的人都會避免跟它有接觸。」

 

  哈姆雷德魔法石能排斥結界魔法,要是再提煉它,甚至可以成為反彈魔法的魔法石。由於魔法是跟大自然呼應著、由大自然所生的東西,因此排斥魔法,某程度就是排斥大自然,所以存在於大自然的只有少數,哈姆雷德魔法石也被列為危險魔法石,只有高級魔法師才能擁有它。

 

  可猜想到,這石頭是多麼難入手。

 

  「紮克斯,為什麼你需要用到它?」

 

  「嗯,怎麼說呢?其實事情有點複雜……」紮克斯尷尬地搔了搔頭,但他還是不猶豫地道:「因為我是半個吸血鬼。如果沒有這顆石,雖然我身上的一半人類的血可以讓我通過結界,但是我就會覺得很難受,所以我師父就把它給了我。」

 

  「……你是半吸血鬼?」克勞德最先反應過來,而臉上最愕然的也是他。「怎可能……沒可能的!」

 

  「但我絕對不是什麼臥底!我可以發誓!」紮克斯望到大家的反應時即覺不妙。其實他一早知道自己的身份實在尷尬,但他又沒可能對他們說謊。所以明知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他還是選擇了坦白。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是吸血鬼?」克勞德狠狠抓住了紮克斯的衣領,然後再把他毫不留情地往牆上壓去,撞得紮克斯的背隱隱發痛。

 

  「喂,克勞德!」

 

  「為什麼,你為什麼會是吸血鬼!你本來不是的吧,為什麼你現在……」克勞德歇斯底里地大喊,完全不理會別人的勸阻,不斷逼問著紮克斯。

 

  「克勞德……為什麼你要那麼討厭吸血鬼?」克勞德眼中的憤怒與悲哀震撼著紮克斯,心跟著一起痛苦扭曲著。

 

  「……哼!」克勞德咬著牙,彷彿一大堆怨言就在一瞬間要爆發,但他最後卻只發出一聲不甘的哼聲,然後跑到房間裡,『砰!』的一聲幾乎把門摔壞。

 

  紮克斯隨著克勞德的放手,立刻無力地沿著牆身一直滑下去,然後攤坐在地上。紮克斯揪著剛才被克勞德捏得皺起的衣服,深深地嘆了口氣。「……抱歉。」

 

  「究竟你跟克勞德是什麼關係?剛才就死都要帶你回來,現在又像是不知道你的事情一樣……」雷諾搔搔頭,然後像是同情般拍了拍紮克斯。「別那麼沮喪。那傢伙,大概沒什麼惡意。要不然,他早就動武要幹掉你。」

 

  「我真的沒有特別惡意想要隱瞞。只是……」

 

  「我們明白啦。其實我們又不是一定要殺死所有吸血鬼,我們最主要是推翻腐敗的政權而已。只是克勞德的情況有點特別……」

 

  「特別?」

 

  雷諾尷尬地移走了眼神,最後只是苦笑的轉移話題:「這個,我們不方便告訴你呢。不過既然克勞德沒殺你,證明他還是相信你,於是我們也會繼續收留你。你就在這兒休息吧。」

 

  紮克斯很想擠出一個感激的笑容,奈何他真的完全笑不出。

 

 

 

 

 

  其實紮克斯對吸血鬼沒怎樣的怨恨,也不覺得有著吸血鬼的血是需要自卑的事情,畢竟這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但當然他很清楚他敏感的身似會為他帶來不便,所以他一向都不會特別提起自己的身世,不過有人問起的時候也不會特別隱瞞。

 

  不過由於帶著自己生活的師父經常四處工作,自己也經常換新生活的地方,於是在朋友沒發現自己身世前他又會搬走,然後也總之保留到數段美好的回憶。

 

  當然不擅於隱瞞自己身世的他偶爾也會把身邊的人嚇走,或者惹來鄙視,例如有些父母會叫還不懂事的孩子離開紮克斯。

 

  而這次,是後者吧。

 

  克勞德整天都把自己困在房間裡。房間裡面什麼都沒有,即是說克勞德整天都沒吃過東西也沒喝過水。紮克斯當然是擔心。

 

  在吃飯的同時,紮克斯也跟各位說起了他跟克勞德的相識經過。雖然大家都覺得有點奇怪,奇怪為什麼克勞德那麼多管閒事地救了紮克斯。也許是情勢所逼,但就算是情勢所逼,一向的克勞德也不會當紮克斯是一回事。

 

  當然,克勞德一向不跟大家深交,於是大家也不太清楚克勞德的想法是怎樣,他們也不便多說了。

 

  本來紮克斯想親自送食物給克勞德,但為免再刺激克勞德,他還是把工作交給了希絲涅,直到一個星期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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