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巨米奈❉

看穿

　　只要一感受到他的視線，我就覺得很不爽。因為我很清楚那小鬼並不是真正地望著我。

　　由小到大都受了不少這樣的視線。跟老哥一樣的臉孔替我的人生裝上了無形的框架。比起那時候還在唸小學的妹妹，人們只要望我一眼就會更不期然地想起老哥。

　　這樣的感覺實在有夠難受。於是我很努力想去做跟老哥不一樣的事情、遠離老哥。結果，一切都會被人說我不夠老哥出色、老哥比我成熟很多。

　　我知道那個小鬼也是這樣想。

　　「為什麼那個時候不開槍？」

　　本來在半空中飄浮著的哈囉突然轉向房門外閉上了嘴。只見剎那站在門外，臉上還是傷痕。一望見那些由我製造的傷痕，失去艾紐的悲傷一下子湧出來，害我差點忍不住要再去打他。

　　「……還是說你想我開槍？」我冷笑一聲，拔出了槍。槍口對準他的額頭，就連安全手制都開了，只要我手指一動，他就會一命嗚呼。

　　哼，但我就知道他不會怕。

　　剎那眼也不眨，乖乖地用額頭抵著槍口，那雙血紅色的雙眸死盯著我。

　　又是這樣的眼神了，我很討厭這樣的眼神。那種看似是望著我，但似乎是在望著站在我身後的人一般，甚至想要看穿一切的銳利眼光。

　　有學問的會怕無賴，無賴會怕惡人，惡人會怕不怕死的人。站在槍口前還能那麼鎮定，我只得嘆了口氣收起了槍。

　　「萊爾。」

　　「什麼？」我瞇起了眼。還記得不久之前他還叫我洛克昂，叫我萊爾是為了什麼？「……你叫老哥是叫尼爾的嗎？」

　　他臉上有著細小得難以觀察的表情變化。果然我也是被人重疊了嗎？

　　「……你是你，你哥哥是你哥哥。不同就是不同，就算相同……」剎那低聲呢喃著，最後細聲到不可聞。他輕輕垂下了眼簾。

　　那時候我有點驚訝自己的想法，因為我突然在剎那的眼中看到一種感情。而那種感情並不陌生。

　　因為以往我也曾經在艾紐望著我時的眼裡見過。

　　我以為那是我的錯覺。

　　「剎那、剎那——…」

　　當我在心急如焚地尋找著我的好伙伴哈囉時，它的聲音從剎那的房間傳了出來。

　　從房間外面偷竊，見到了幫哈囉抹著身子的剎那。他輕輕地用毛巾把哈囉抹得閃亮亮的，就連我也可能未必會清潔得那麼徹底。

　　哈囉的眼閃閃的，望著剎那替他清潔身子。「那傢伙，竟然都不會替你抹身子啊。」

　　我忍不住在心中抱怨一聲，我至少一個月也會替哈囉抹身子的！……其實說起來自己也會有點慚愧。

　　「洛克昂會抹、洛克昂會抹——…」

　　還好，算你有一點良心，哈囉。

　　剎那卻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低著頭露出來苦笑。「洛克昂．施托拉托斯…尼爾．狄蘭迪，還有萊爾……究竟是哪一個呢？」

　　「對不起、對不起——…」

　　「怎麼了哈囉？」

　　「剎那、寂寞——…」

　　「我沒有。反正一開始就知道不會有結果，所以從最初開始就不能說有沒有寂寞……是誰？」

　　到那張落寞的臉孔到警戒的臉孔，轉變的時間比眨眼的時間要短。我只得走了出來，苦笑著聳肩。「我這次是無意偷聽啦。」

　　剎那不信任地瞇起了眼，然後把哈囉塞到我的懷中。「抱歉擅自拿走了哈囉。」拋下一句後他就狠狠地給了我一個閉門羹。

　　我曾經很笨地試過質問哈囉剎那的那一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可是當然是什麼都問不了。

　　然而，我卻因此開始留意剎那。然後發現了一個我不敢相信的事情。

　　我很想把它當成自己的錯覺，就當是我精神失常。可是——…

　　當我走進治療室時，除了躲在治療箱裡的那個人外，裡面空無一人。

　　雖然剎那的面色有點蒼白，但對於剛才受到那拿人老命的攻擊的人來說，他也真的過份精神了。

　　「變革者……」我低聲呢喃著。就是因為他有著跟變革者一樣的體質，所以他才能夠活到現在。殺掉艾紐的人，現在竟然變成了變革者，那種感覺還真是微妙得很。

　　「萊爾，是你吧。」似乎剎那本來就睡得不深，於是我一走進來他就感覺到而睜開了眼。玻璃門被打開，剎那便坐了起來。

　　「你躺下吧，要不然我會被人罵的啊。」

　　「我沒事，而且我怎能在大家戰鬥的時候自己一個躲在這兒什麼也不做？」他爬出了治療箱，只見他身上的繃帶裡還滲著血，腳步也十分踉蹌，他每走一步我也以為他快要倒下來。

　　我暗罵一聲，然後連忙把他扶著。「你這樣胡來，根本什麼也做不到。」

　　「但是——…」

　　「這兒有我們啊。別那麼自以為事了。」

　　突然間地面震動，一個天旋地轉，差點就跌倒了。天花板上的燈閃爍著，良久才回復正常。緊張的氣氛讓我手心冒汗。

　　「這樣的情況你覺得我還能呆在這兒嗎？」當他想推開我時，我趕忙把他抓住。還好即使是變革了的身體，受傷時的力氣還是比不上一個正常男人的力氣。

　　「我知道你想替老哥報仇，但是你以為你強行跑出去就能殺死他嗎？」

　　剎那的身體顯然地顫了一下。眼裡似乎無語裡問著我「為什麼你會知道？」。他語塞了一會，然後苦澀地瞇起了眼。「至少我不想只躲在一角。」

　　「你不躺在這是叫送死。」我忍不住在心中冷哼一聲，剎那的反應實在令我有點不爽，但我這感情也令我感到莫名其妙。「為什麼要那麼急切替老哥報仇？老哥的事比你的小命還要重要嗎？」

　　我不知道自己那時的表情是什麼樣子，我只知當剎那見到我的樣子時，不禁愣了一下。……恐怕不是什麼好樣子吧。

　　「沒錯。」良久，剎那這樣回答我。「你能明白我望著他在我面前葬身於爆炸之中的感覺嗎？我一定要為他報仇，代替他改變這個世界，然後——…」

　　「就像我望著你在我眼前殺死艾紐的感覺一樣吧？」

　　我這句話，彷彿擊中了剎那的紅心，在那一剎紅眸中露出極為慌張的神色。「你……」

　　猜中了。

　　明明他已經回復了本來的臉孔，平常得害我差點以為自己剛才看到的是錯覺，但我總是認著他只是在強裝鎮定而已。

　　「……我知道你想殺死我。」

　　不是吧，你猜到我更深層的意思吧？我不禁瞇起雙眼死死地盯著他，結果他就像心虛一樣移開了眼神，讓一向只有被人看穿一切的感覺的我覺得有點新奇和成功感。

　　「裝到已經完全不介意老哥的死、把所有希望放在未來上——」說到一半，我嘆了口氣。

　　算了，我不說穿你了。

　　離那次單獨相處不夠三個小時，一切都結束了。

　　雖然世界還是未得到完全的和平，至少那可恨的變革者總算消失，A-Laws也被解散了。接下來的工作，也不是天人能管的事了，於是也順理成章地我回到Kataron，天人的成員也各位各回到自己的地方去。

　　再次見到剎那的時候，那已經是再一個四年之後的事。

　　當我見到他站在老哥的墓碑前時，我確實有點驚訝。

　　「我沒想過會在這兒再次遇上你。」我一手拿著百合花，另一手是牽著一個小鬼的手。我感覺到他的眼神射向我家的小鬼，於是我聳了聳肩。「我家的小鬼，才剛滿三歲。」

　　剎那垂下了眼簾，盯著地上的菊花——似乎那是他剛放的——然後良久才以更為成熟、有磁性的聲音道：「最近過得好嗎？」

　　四周就只有我一個和我家的小鬼，但是他卻是望著老哥的墓碑來說話，讓我茫然不知他究竟是在跟誰說話。「還好吧……生活總算安定下來。你呢？」

　　「……隨心。」

　　「嗯？」

　　「什麼地方也待一會……一直都是過著類似的生活。」

　　「沒想過要安定下來嗎？」

　　「沒有。從小我就不是活在這樣生活之中的人。一安定下來……」剎那閉上眼，似乎在整理情緒。「就不期然害怕忘記洛克昂。」

　　很久都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不過這個名字當然不是在叫我。不過，剎那這句話有點過份坦白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還放不下嗎？」

　　剎那眼裡多了一點情緒的波動，但最後他還是很平靜地道：「……嗯。」

　　究竟沒放下什麼，我們兩個都沒說到出口。反正他知我已經看穿了。就算他沒回答我，我也知道答案。誰叫別的東西我也看不清，剎那這小鬼就只會把對老哥的感覺統統堆在臉上。不過，就算他對老哥的感情多強烈，他總是不作聲。所以到了現在，要不是我有特別留意他，也許世界上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

　　「我還是放不下。」也許已經過了幾年，他也沒那麼執著那段感情，於是他終於開腔了。「就如你四年前所說，我只是裝作不介意。」

　　我沉默著。

　　「我不敢說出口究竟我對他是怎樣，總之我就是放不下。」

　　「於是你決定一輩子都選擇去執著？」

　　「我這輩子沒可能再擁有這一種感覺。所以對我來說，這樣執著也是一種幸福。未來會改變成怎樣也好，我也會帶著這種執著繼續活下去。」

　　真是固執的小鬼，不過我感覺到身邊的小鬼也開始不耐煩。於是我拉著那隻小手，放下手上的花，一邊走一邊道：「不過，執著得太久對身體不好啊。」

　　反正到最後所有東西也只會歸於塵土，不是嗎？

FIN.

後言：

其實……這篇是洛克昂的慶生文XDDDDDbb對不起我那麼久才打完。

可是尼爾哥都掛掉那麼久，就讓他繼續掛掉吧。

整篇文都好怪，完全打不出我的感覺對不起T_T

一直都很想用萊爾的角度去看尼爾和剎那之間的感情，特別微妙

我答應大家之後打的都會歡樂一點好嗎？T_T

話說啊，其實我就快要測驗。所以要是大家見到我消失了請不要感到驚惶XD

17.03.09 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