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黑政有。鬼怪有。黑幸將於結局出場。
蒼紅後援會活動文。
一人一鬼(01)
這是一個悠久的故事。
政宗還記得,跟真田幸村相遇的那個晚上。
『為什麼……您要在這些地方?』
政宗很早就已經死掉,實際年齡他不是太記得,大概十幾歲吧。他會留在那個鳥不生蛋的地方,沒想到會有人來,更沒想到會有人見到他。
他是因為天花死的。死後還要是沒了右眼,當一隻盲鬼。
死了之後還要被母親害怕而橫屍街頭、屍體被人當垃圾拋到荒野、再被烏鴉吃掉。他都幾乎認不出自己的肉體。
他也很想問問上天為什麼自己會留在這些地方。
然而,有人卻問當事人政宗。他真的很想大罵一句Fuck off。
『……滾啊。』還未見到來者的臉孔,政宗就已經用他的騷靈現象捏住來者的脖子。他已經很熟練,因為他把所有來到這個地方的人都殺掉,給他很好的練習機會。
那些該死天殺的驅鬼師。
沒有人能把自己趕走,就連別的鬼也要退避三舍!
他就是要留在這兒,詛咒那些自認過著幸福快樂生活的人,然後狠狠把那些來到這兒的驅鬼師五馬分屍、喝他們的血、吃他們的肉、把他們的骨鋪在這塊荒地之上——
這個人也要!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政宗把來者抓到半空中,睜著那隻剩下的左眼,死瞪那個人垂死掙扎的人的臉容,他的臉容也跟著那人的臉一起扭曲著,醜陋的、不堪入目的。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政宗心裡不斷在吶喊著、咆哮著,見到眼前的人已經一臉青一臉紅的,心裡盡是痛快,莫視那心裡的空虛——
『……不…回……』
那個人明明是垂死,還趁著那一絲空隙地擠出字句來。政宗並不明白那個人的用意,只是想殺死他,殺死他,殺死他……
然後,那人哭了。政宗見到了那如珍珠般的淚水一顆顆地滾了下來,政宗用力的把他拋到了遠處,就在那個人要死前的瞬間。
他就是不讓他死。他要好好的玩耍他、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死不如生!
政宗的力度,大得應該把那個人的骨頭都弄得骨折。但再次得到空氣的那人不住地咳著,然而他並沒有喘息的空間,因為政宗又再次隨地拿起石頭丟向那人。
『哭吧,哭吧,我叫你哭!』政宗瘋狂地大喊著,同時發出了不成聲的笑聲,然後胡亂地丟著石,用力的,就像以前那些人如何對待患上天花的自己一樣。
被政宗用騷靈現象壓著手腳的人掙扎不了,只能閉著眼受著政宗的攻擊。身上越來越多傷痕,一塊青一塊瘀,血流滿臉。
他就是喜歡這樣!
石頭丟夠了,但政宗的娛樂還未完結。當他準備要把那人的手腳扭曲折斷的時候,那人的表情頓時嚇倒了政宗,害他的動作完全停頓了。
『……抱歉……』
那人竟然跟自己道歉。而且露出的表情,就如以前面對著患上天花的自己的母親一樣。
第一次,政宗把踏進自己領域的傢伙放走了。
為什麼?就只怪那人竟然帶著母親的表情。憐憫的、同情的,他頓時想起了母親。
他不記得以前的母親了,只記得自己患上天花時,她不斷大喊要骯髒的自己滾開、不斷因恐懼而對自己丟著碗,但在自己傷痕累累時,她卻會突然掩著臉痛哭著,然後不斷低喃著抱歉。然而到翌日,母親還是害怕著自己,日復日地繼續傷害自己。
可能他是恨母親,可能他是怨母親,可能……也在責怪自己害母親害怕自己。
那個人的表情,讓政宗憶起了這份長埋心底的感覺,那種感覺……是自己心中空虛的來源。由於實在是令政宗憶起了久違的事情,政宗反而一時反應不過來。
自己反而是先逃走的一方,而且更是把那個人放走了,政宗的自尊心還是被損了。雖然有點後悔自己遲疑了而沒殺到他,但他也並沒打算把他再揪出來報仇。
誰知他竟然再次送上門。
『你還來幹嗎!』
那是一個星期後的事情。
只見那個人支撐著雨傘,看他身上的繃帶的數量就知道他的傷離治癒還有一大段距離,然後走近了在冰冷的雨中瑟縮著的政宗。
其實政宗並沒有任何觸覺,照道理是感受不到雨的冰冷和打在皮膚上的那種刺痛感,但每每一在雨天、淋著並不會把半透明的身子打濕的雨水,政宗內心還是軟弱起來。
但內心越軟弱,政宗在外面裝起的武裝就會越強硬、越令人生人勿近,即使所謂的武裝還是那麼脆弱、一擊就破。不過所有人也會在他更厲害的攻擊下敗陣,根本沒暇去發現政宗脆弱的一面。
『不是的!在下不是驅鬼師!』
在政宗攻擊前,那個人連忙大叫。
政宗立時冷笑起來,然而他也真的停住不攻擊。不知為何,那個人似是坦率的樣子令政宗更火大,比起以前的驅鬼師和無知的人更令他火大。
『然後?那即是你是來跟我丟石頭對吧?』
那個人也搖了搖頭。
『那你來幹什麼!』
政宗一蹲下,隨手就想抓起一顆石頭,誰知他卻抓個空。政宗一愣,他竟然氣到忘記了自己不能碰世界上的所有東西。
『請讓在下帶您回去。』
『啊?』
政宗啞然失笑,他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您不應該在這兒……被人如此侮辱!請相信在下,每次在下都想阻止那些人,那些不明白您的光芒的人!』
政宗真是越聽越糊塗了。什麼阻止、什麼光茫……大家都希望我越早死越好吧?
『在下想抹去阻住您發出光茫的污垢,然後——』
『What the fucking joke!這是你們驅鬼師的新點子嗎?荒謬!你認為我會聽你說?我可是要殺你的鬼啊?你是傻的嗎!』
政宗幾乎歇斯底里地大喊著。這是什麼?哄孩子睡覺的故事嗎?他在對一隻凶暴的鬼說笑嗎?
『我放走了你,你竟然自己再來送死!你是嫌命長吧?』
『在下是認真的!』那人以不下於政宗的氣勢怒吼著,然後毫不害怕政宗這一隻隨時發難的鬼,貼近政宗,但同時又多了兩分悲傷的道:『您身上的光茫……在下真的認為不應該這樣的光茫要這樣被埋沒。在下真的想幫您回復過來!』
『那我問你,為什麼?』
『不知道。』
那人過於率直的答案實在大出意料之外。政宗還打算要從他的答案中拆穿他,誰知他竟然答『不知道』。
『在下就是想要救您。』
『夠了!玩夠了!你給我滾!』政宗再也忍受不了……一開始就根本不需要陪他一起瘋,政宗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做出如此的舉動。『你不再滾,我就殺了你!』
那人沉默了良久,最後他竟然把傘子放到地上,任由自己被雨水打濕。『請收下傘子。被雨打著一定不好受。』
望著那個漸漸變小的身影,政宗忍不住冷笑。他根本沒感覺,什麼好不好受?
知道還有人那麼白癡地理會自己的感受,政宗低聲的呢喃著什麼,但沒有人聽到他在說什麼。
那個人天天都來找自己。很奇怪,之後也沒有人來跟自己找麻煩,只剩下那人站得遠遠的望著自己。
政宗不明白為什麼他要風雨不求的來到這個地方,而且什麼不做,只在遠處觀察。這樣做有什麼意思嗎?他又有什麼主意了?
哼,就算是有什麼主意,他都會一一打破。
然而,日復日,他還只是站在遠處,什麼都不做。他是在挑戰自己的耐性?政宗瞇著眼。即使他沒踏進自己的地方,就是站在自己所設下的界線的旁邊,但還是很礙眼!
而且他還要多管閒事的偶爾阻止那些又想要找碴的驅魔師,即使被人指責為鬼怪的同伴而被攻擊,他還是沒改變過立場。
他究竟是想怎樣了?
『……你是欠揍嗎?怎麼他們打你你不走?』
為什麼他要問他?政宗有點責怪自己。沒錯,他是想把他趕走,才出聲問他。政宗最後這樣說服自己。
『因為在下走了,他們就會傷害您。』那人一副理所當然地道,明明臉上還留著滑稽的新傷與舊患。
『你認為他們能傷害我?』政宗忍不住冷笑。
『但您再傷害人的話,您的光芒又會被遮多一點。』
光芒。這個混帳又提起這個字詞。聽起來就像小孩子的故事一樣天真得可笑。這個人,為什麼要用那麼認真的表情去說呀?
『我本人都不理會。你又可以管什麼?』
『這是因為您不了解自己的光芒。』那個人苦笑了。『這是在下所沒有的光芒……所以在下不想見到擁有如此美麗的光芒的人失去它。』
『即是你是妒忌我?所以你是想殺死我吧?』
『不是!在下絕無此想法。在下是真心想幫您的,請相信在下。』
政宗想笑他。人怎可能沒私心?他的說話還真的漂亮。然而,那人又露出了很認真的表情。眼中很清澈,不像其他人一樣有著混濁的光芒。他甚至能夠看到自己有點退縮的影子。
他第一次見到了他眼中的火。他有點後悔對上了他的眼,因為他竟然被他心中的火所吸引。
『好啊,你打贏了我便相信你。』
那人睜大了眼睛,單純的樣子惹得政宗發笑。『要打一場?』
『你贏了,我跟就你回去,當你僕人。我贏了,你就任我處置。』見到他猶豫的樣子,政宗冷哼一聲。『你怕?』
『在下不怕。』那人眉頭一皺,然後從他的背後拔出了一雙火紅的長槍。一談到戰鬥,他整個人都變了,政宗見到他在燃燒的靈魂。
不,他的靈魂一向都在燒,但只是政宗並沒有留意到。哎呀哎呀……政宗忍不住這樣嘆息。
『很有趣。』政宗舔了舔唇。『那就開始吧。』
第一次給他的印象是拿來騙自己吧?政宗不滿的嘖了一聲,眼前強得不像人的傢伙……跟當初被自己快要捏死的人是同一人嗎?
政宗利用顯現和騷靈現象弄出六把刀,跟那人的火紅雙槍比拚著。
金屬的清脆敲打聲此起彼落,金黃色的火花隨著金屬聲在二人間飛來飛去,政宗有一刻也忍不住覺得眼花瞭亂。但比起這些,全都不及那人戰鬥的英姿所吸引。
地獄的業火。政宗是這樣覺得。他見到那人的雙槍上燒燃起熊熊的火光,那都是屬於那人的靈力。那是像火焰般兇猛、但同時又很純潔的靈力。他彷彿見到了那些靈力都化為猛虎,對著自己發出狂怒的咆哮,耳朵都耳鳴起來。
然而,政宗不怒反笑。
他很久都沒試過感到如此的灼熱、如此的興奮!
跟他發出美麗紅光的靈力相比,自己的靈力就更顯得污濁不堪。
『鏘————!!』
二人的武器再次相交,眨眼間他們已經交手數十次。政宗想不到這個看似很傻的傢伙竟然能追上自己的速度。要不是見到他臉上因自己凌厲的靈力而受傷流出的血,他也可能會誤會這傢伙是鬼。
真是覺得很有趣。望著那人的身影瀟灑的在自己眼前舞動,頭巾與長髮都隨著主人的動作而在半空飄揚,政宗真的感到愉悅。
他的動作不華麗也不優雅,但政宗望下去就覺得一整個賞心悅目。他竟然一個不小心、成為他的欣賞者。
糟糕、有點著迷了。
『鏘————!!』
這次的聲音震耳欲聾。同時政宗聽到了那個人熱血的吶喊,還有見到自己武器被彈飛的情景。
其實自己的武器都只是自己用靈力再加上顯現現象所造成,所以他不認為有人能彈飛他的武器。
不、因為他分神了。他已經無心戀戰。比起戰鬥,他似乎找到些更令他著迷的事情——
頭巾和長髮依然隨著不知從何時吹起的風飄動,不過那人的動作早就停了下來。他的槍抵住了政宗的喉嚨前。
『依照約定,請跟在下回去。』
可能也不錯。望著對方依然清澈的眼睛,政宗笑了。『我是伊達政宗。你呢?』
『在下是真田源次郎幸村。以後請多多指教。』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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