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半人半吸血鬼跟正常吸血鬼的速度對比起來當然真慢很多,但他們最快的速度還是可以快到讓人連影子都看不到。不過這樣跑會很累,所以紮克斯自從懂事以後就只知道有這項技能,從未用過。

  第一次這樣挑戰極限奔跑著,一向習慣正常人生活的紮克斯並沒感覺到對速度的恐懼,雖然打來的風讓他的耳朵有點痛。

  不同於常人,在颼颼打來令人發痛的風中紮克斯反而睜大了雙眼,只怕他勉強跟貼的人在他眨眼間消失。

  「克勞德!」趁著自己比較能順利透氣的一剎,紮克斯吼了出來。但受到在四周快速倒退的空氣影響,甚至他自己也不太聽到自己的叫聲。

  更何況是已經失去理智的克勞德?

  但無論如何,他也一定要盡快把克勞德從這個地方帶走。

  突然間,克勞德急煞車。紮克斯靠著優越的反應力才能避免直接撞到克勞德身上。如走馬燈的景色頓時停了下來,紮克斯現在才察覺到他們所在之處。

  他們站在一片空曠的荒野之中,紮克斯只感到一陣猶如大石般壓下來的巨大壓迫感,排山倒海的恐懼令他流下冷汗。四周的空氣是紫紅色,就連月光也染上了禁忌的顏色。而這種顏色,彷彿是從地上的那一片慘況所散發出來。

  屍體。

  除了屍體外,還是屍體。四周的樹木生命都枯萎,就連泥土也變得乾旱不堪,荒涼之地上只剩下那一堆突兀的屍體。屍體堆裡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他們的死法各有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沒有一人有著完整的屍體。

  彷彿把一切怨恨發洩在這些人身上,手腳都被人無情地折斷,無力地在半空懸掛著。他們的皮肉裂開、綻開,像是一朵朵以人類生命為養料的花朵以跟下面截然不同的燦爛的姿態嬌嫩盛放。被挖出來的內臟還有著微弱的跳動,灑出紅色液體的血管暴露在空氣之中,令所有的視線只剩下嫣紅色。

  紮克斯見到了屍體的眼睛。不知道有多少雙幾多隻,全部都好像往活人身上猛盯,想要求救、或者是想要詛咒虐殺他們的人。

  他瞇起了眼,忍住了反感,因為眼前的克勞德比起這堆屍體更為可怕。

  克勞德沒了反應,只是帶著有點頹廢的背影望向屍體堆上的人影。看不到克勞德的表情令紮克斯隱隱心感不秒。而同時,他也望向了那個人影。紮克斯立刻知道,那種壓迫感是這個人散發出來的。

  銀色的長髮,在血色之中特別顯眼,反映著不祥的顏色。





  「啊,是你,克勞德。」那人影也留意到克勞德。一把低沉的聲音傳進二人的耳中,他說得很緩慢,甚至有種悠閒的感覺,與他身上的殺氣截然不同,彷彿就是跟老朋友打招呼一樣,也宣示著腳下的屍體對他來說一點也不礙眼。

  他勾起了笑容,鬼魅的眼神從屍體掃向克勞德。踢了踢腳下的屍體,男人輕輕一躍便跳了下來。銀髮和黑色的大衣隨著他的動作飄揚在半空中,整個動作是優雅的、華麗的,襯上這片慘況卻是那麼令人不寒而慄。

  「很久不見了,想不到會在這種地方再見到你。」拍拍身上的塵埃,男人不改輕鬆的口吻道。「今天是滿月。雖然力量還是及不上血月的那個晚上,但我有點餓,所以便找來這些人來,不過好像還有點勉強,不太夠。」

  在滿月之時,人的怨恨將會受月光的影響而不斷澎漲。讓帶著怨恨的人的屍體吸收月光的精華,對吸血鬼來說是很不錯的食物。不過要讓屍體能吸收月光的力量,前提是要發動禁忌的魔法。然而成功與否,也會造成很大的魔法污染。而這種污染,對下級或半吸血鬼的紮克斯他們來說,其實是一種毒藥。

  男人把視線移向了克勞德身後的紮克斯,笑容變得別有深意,讓紮克斯有種青蛙被蛇盯上的感覺。「哼……原來你們還在一起嗎?也好,你也好像蠻有力量的樣子。」

  在男人的低聲冷笑之中,克勞德已經拔出大劍,一聲悶響插在泥土之中。此時紮克斯才覺得,跟大劍對比起來,克勞德的身影是多麼的瘦小。

  克勞德一步步走向男人,隨著克勞德的腳步,明明已經沒入了泥土之中的大劍卻仍然被克勞德拖動,在泥地裡劃出深深的口子。

  紮克斯聽到克勞德的咆哮,然後大劍從泥土之中拔出來,沾上了血的泥土的大劍在此時顯得更為暗啞。『鏗鏘——!!』的聲音刺耳難聽,大劍砍在不知何時拔出來的長劍之中。

  這就是正宗,傳說中世世代代最強吸血鬼所擁有的武器。沾上過千千萬萬的人的血,不潔的正宗正散發著邪惡的寒氣。看似幼細的劍身,卻以不下於鋼鐵般的堅硬輕鬆擋下大劍憤然的攻擊。

  男人不屑的冷哼,似是看不起克勞德的攻擊。「有進步……但還是差太遠。」

  再次『鏗鏘——!!』的一聲,克勞德被彈飛,劃過腥甜的空氣,猛然撞上了一棵正在枯萎的樹上。待灰塵散去,只見克勞德跪在地上咳著,吐出幾口髒血。

  留意到紮克斯的注視,克勞德低著頭大喊:「不要出手!」

  但紮克斯無視克勞德的話,已經拔出了大劍,一個快步往男人身後飆去。即使每走近一步,殺氣直線上升,腳便幾乎不聽使的想軟下來,但他沒可能望著克勞德受傷而不出手。

  沒注視克勞德太久,因為察覺到在身後猝然出現的氣息。男人瞇起修長的眼睛,以完全看不清的身法扭轉身子,瞬間擋住了從後而來的偷襲。飄在半空的銀髮悠悠落下。「紮克斯.菲爾,這樣好嗎?你情況不太好。」

  紮克斯一愣,大劍上傳來的巨力讓他被彈飛。半空中衝擊力令紮克斯只能勉強調整好姿勢,但即使他能落地,但仍然止不住衝力,直到撞上樹幹才能停下來。

  紮克斯咳了兩聲,但剛才男人的話令他疑惑。

  ——他認識我?為什麼這男人會認識我?

  他沒有見過這男人。而且就算這個男人見過他,他也應該不會知道紮克斯的名字才對……不對,也許他們有可能是認識的。

  「你知道我以往的事?」紮克斯按著起伏的胸口,禁不住變得急促的呼吸,他勉強壓下恐懼,艱難的在男人的注視下開腔。

  男人沒回答紮克斯的問題。他勾起了完美的笑容,視線重新轉向已經去到他眼前的克勞德。這次克勞德沒有再被彈飛,當男人擋下克勞德的攻擊時,克勞德已經整頓劍身,然後再次往男人身上砍去。然而男人的防衛密不透風,完美得一絲破綻也沒有,克勞德完全攻不下男人的劍網。

  「太天真了。」冷冷的聲音諷刺著克勞德,抓住了瞬間的空隙,男人一劍刺向克勞德幾乎細不可見的破綻。即使破綻小,但已經足以打亂克勞德的陣腳。

  克勞德一側身,連忙擋下那一劍的攻擊,然而勉強擋下致命攻擊,卻擋不了男人的力度,再次被彈飛。

  「克勞德,你喜歡絕望嗎?真想讓你再次嚐嚐被奪走最重要的東西的絕望。」加深臉上的笑意,男人盯著跪在地上的克勞德。「看看那孩子……看看那孩子因你而痛苦扭曲的樣子。」

  克勞德稍稍從瘋狂中回復了理智。他吃了一驚,連忙望向紮克斯。他正躺在地上低聲呻吟著。狂怒再次飆升。「賽菲羅斯!你做了什麼!」

  「我做了什麼?」像是聽到滑稽的問題,男人笑了出聲。「我才沒有做什麼,是你把他弄成這樣的。」

  一邊瞪著站在原處沒動作的男人,克勞德一邊走到紮克斯那邊。「紮克斯、紮克斯!」他慌張的喚著紮克斯的名字,冷汗涔涔的紮克斯此時才睜開緊閉的眼睛,迷茫的藍眼反射著克勞德繃緊的臉孔。

  克勞德想扶起紮克斯時,紮克斯猝不及防的捉住克勞德。克勞德一愣,只見紮克斯臉上盡是痛苦,似是在掙扎著什麼一樣。最後,他搖搖頭,放開了克勞德的手,以變得沙啞的聲音道:「別碰我。」

  突然陰影遮住了二人,沒給自己太多考慮的時間,克勞德再次拔出大劍,揮向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的男人。

  男人同樣是輕鬆擋下克勞德的攻擊,但卻一時之間沒揮開克勞德。在二人僵持之際,男人開腔:「你該慶幸你能找到那麼罕有的哈姆雷德,要不然你現在跟他一樣那麼痛苦。」

  哈姆雷德?克勞德一愣,奮力揮開男人的同時也把紮克斯扶起,退到離男人不遠的地方。此時克勞德才發現胸口有一片溫度,撫上胸口,突兀的觸感讓他知道他身上掛著一顆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上的魔石。而它原本的主人正痛苦的掙扎著。

  「你還不知道嗎?那也是,畢竟這種魔法污染很罕見,沒有很多人知道染上它的後果。」沒有追上二人,男人似乎已經失去了跟二人打鬥的興奮,然後收起了劍。「這種污染可是比滿月更能引出吸血鬼的力量……當然,只限於下級和半吸血鬼的低賤吸血鬼,對我來說反而是很舒服。」

  克勞德猛然想起了紮克斯不斷想要阻止自己來這邊,是因為他知道這件事嗎?自己……自己竟然完全不聽他的話!

  是他害紮克斯的。

  克勞德低聲發出痛苦的聲音,握得發白的拳頭憤憤打在泥土上。當他想把脖子上的魔石脫下來時,紮克斯卻按住了他的手,雖然很快便再次無力垂下。

  「哈姆雷德好像沒有淨化的功能,就算你把魔石給他,污染只會一直積在他的身裡直到力量被釋放。勸你不要脫下它,要不然會白費他的心意啊。」

  「你究竟想怎樣!」克勞德站了起來,以大劍指著男人。

  被劍所指著的男人不為所動。他聳了聳肩頭。「比起我知道我想怎樣,你應該想想要怎樣救回他。你也該感謝我今天心情蠻好,要不然你們早死了。」男人望上天上的月亮,月亮仍然是皓潔明亮。「算了,這兒的人都不太好,下次再來算了。」

  那堆本來血淋淋的屍體不知從何時變成了一堆乾屍,跟四周的樹木一樣枯萎、變得如木柴般乾旱,鮮紅的血色已經轉為黑色,在地上乾掉,所有精華也已經被男人所吸收,什麼也不剩。

  男人語音剛落,腳下便出現了一個移動陣在地上緩緩轉動。「要救回他啊,不要浪費這次我送給你的禮物。」跟開始時一樣,男人並不把一切放在眼內。

  眼巴巴望著男人在眼前消失,發抖的雙唇變得蒼白。「可惡————!!!」克勞德痛恨的仰天大叫,發洩著自己的無力感。

  從以前到現在,他在男人面前仍然是弱小得無藥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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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啦,我想寫的東西快到了。: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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