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忘記我沒發完了(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微笑

 

十五、

 

 

  就如冰炎所預料般,軍方趁著鬼族和公會之間的戰爭坐享漁人之利,一次過擊潰了雙方的軍力。在鬼族和公會兩敗俱傷的同時,軍方終於把它的魔爪跋扈地伸向了政府,懦弱無能的政府二話不說讓出了權力,軍方成了統治這個國家的新勢力。

  即使已經獨攬大權,但軍方沒有忽視黑社會的殘餘勢力,以利益招攬著有才之士,並對誓死反抗的餘黨趕盡殺絕。明白到黑社會的風光時代已經過去,大部份過往的公會和鬼族的成員都紛紛投靠軍方,只有少數人還在苟延殘喘,偷偷摸摸地進行一些地下活動,希望可以重振以往的風光。

  這些就是褚冥漾對現時局勢僅有的知識。

 

  用毛巾擦乾了頭髮,褚冥漾有點煩厭地關上了自從變天後到現在為止的兩個月由早到晚都在播著洗腦新聞的電視機,然後百無聊賴地攤坐在梳化上。

  自從被軍方的人抓走了後,雖無確實證據,褚冥漾卻被認定為跟公會相關的人,因此一直被軍方軟禁。

  跟外界通訊中斷、除了電視機外被禁足的褚冥漾就完全沒有得知外界信訊的方法,褚冥漾每天除了滾床之外就沒事可做。

  雖然之前在公會那邊早已嚐過被軟禁的滋味,但完全摸不清外面的狀況的感覺實在不太好受。更糟糕的是軍方時不時就會派人上來跟他進行審問,雖然沒有進行私刑,但精神上所受到的折磨實在讓他比死更難受。

  不過,他都會忍耐。

  因為他要等冰炎來找他。

  雖然暫時他完全沒有冰炎的消息,但直至他死去,他也不會放棄等待冰炎。

 

  褚冥漾若有所思地走到了半開的窗邊,清涼的空氣帶走了困擾著褚冥漾的悶意,頭腦總算清醒了一點。

  由於太過無聊,褚冥漾現在每逢晚上就會伏在窗邊看星星。

  以前大概因為總是忙於逃亡和生計,褚冥漾從未發現過這個國家的星空比想像中還要美麗。而且夜空中的星屑總會讓褚冥漾想起那個銀色的身影,雖然褚冥漾每次都覺得那些閃動著忽強忽弱的光茫的星星都不及那把銀髮的十分之一的耀眼。

  思及此,褚冥漾不禁傻呼呼地笑了起來,輕快的笑聲夾雜著兩分當事人不自覺的愛意和思念。

  如果被冰炎看到他這副模樣的話,冰炎大概又會罵他——

  「你又在傻笑什麼了?」

  沒錯,大概是這樣。

  令人懷念的對話讓褚冥漾十分順口地就接口道:「沒什麼,我只是在想起你啊。」

  「喔,是麼?我都料不到你是這麼想念我啊。」

  嗯?不對,冰炎曾經這樣跟他說過嗎?冰炎不是應該繼續罵他白痴嗎……

  褚冥漾撞鬼般睜大了眼。

  慢著,他在跟誰說話?

  一陣陰風吹亂了他的黑髮,也不知道是因為他穿得太單薄還是怎樣,褚冥漾總覺得背上發涼。

  我我我沒得罪任何好兄弟吧?好兄弟如果我有什麼得罪了希望你有怪莫怪我的肉不好吃啊啊啊——

  「給我把頭轉過來!」

  就連想逃避現實的機會都沒有,褚冥漾猛然把頭扭了過去,卻因太用力而扯傷了肌肉,痛得褚冥漾幾乎飆淚。

  但淚水遮不住那久違的身影。

  明明覺得沒有他的日子是如此難熬,現在褚冥漾回想起來卻不覺得那些日子算得上什麼了。

  誰叫再次看見他時,心中的甜美和歡喜是如此令人心醉,就連脖子上的痛都被他瞬間拋諸腦後。

  「不要在這些時間想些白癡東西啊。」猜到褚冥漾大概以為自己撞鬼的冰炎冷哼一聲,語氣中倒也沒有怪責味道,卻只有溺死人的溫柔。

  他拿出了一把小鋸,任由清風吹散褚冥漾朝思暮想著的銀髮,開始把隔著他們二人的礙事窗花給鋸走。雖然小鋸很小,為免發出太大聲音冰炎也只得放慢動作,但冰炎沒有感到特別著急,反而十分有耐性地磨著窗花。

  「你……你怎麼能上來了?」下面二十四小時都有守衛看守著,而且這裡是十多樓,可不算矮啊。冰炎是怎麼能夠爬到上來?

  「爬水管什麼,普通小偷也能做得到,何況是我?」冰炎不屑地道,還給褚冥漾丟了一個鄙夷的眼神,似乎不太滿意褚冥漾小看自己。「而且你以為那些彆腳的守衛能阻擋到我嗎?」

  彆腳喔?雖然那些人算是自己的敵人,但褚冥漾還是不禁為那些拚了老命才被挑選成為軍隊的一員的守衛們抹一把淚。

  只能說能毫無損傷地穿越森嚴守衛的冰炎太強了。

  不過這也是說,冰炎的傷都全好了?

  「那你的傷……」褚冥漾巡視著冰炎的全身,雖然雙腳都強而有力地扣在水管上,大腿的傷似乎都痊癒了,但褚冥漾不能確定冰炎衣服底下還有沒有包著繃帶,畢竟褚冥漾很早就認知到冰炎總是十分胡來。

  「過了兩個月,早就好了。」語音剛落,冰炎便把窗花的其中一角給割了出來。見褚冥漾對自己投以懷疑的眼神,冰炎便補充道:「這兩個月來我都待在軍方的醫院裡……其實跟你一樣被人軟禁。因為我是黑級幹部,他們很希望從我身上得到任何關於公會的重要資料,所以他們倒很給力地讓我進行治療。」

  褚冥漾此時才鬆了口氣。還好軍方真的沒有傷害冰炎,還讓他平平安安地活了過來呢。褚冥漾第一次慶幸冰炎是個黑社會中十分重要的人物,要是他沒有這個利用價值,冰炎當時就可能死了。

  思及此,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的褚冥漾讓身體轉移了一下重心,順便把從腳底竄上的寒意給驅散。

  「你真的把公會的資料全盤托出了嗎?」軍方也不愛白幹活。既然把冰炎救了回來,要是冰炎不付出相對的代價軍方是不會罷休的。但冰炎這樣出賣公會,真的沒問題嗎?

  「只有一小部份……其實也算蠻多了,反正那些資料對我或是已經接近被瓦解了的公會來說已經毫無用處,加上我本來就要從公會那邊逃出來,所以其實也沒差。」冰炎聳了聳肩,似乎對於自己將來會一直被公會追殺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又不是太在意。「只是我也沒有掌握公會的全部秘密,最了解公會的那傢伙已經不知道逃到哪裡去。」

  是指安地爾吧……不用冰炎指名道姓,褚冥漾也知道「那傢伙」是誰。

  「鏘」的一聲,褚冥漾才發現冰炎已經把窗花的另外兩邊都給割了下來。

  「啊、還有夏碎先生和阿利先生呢?」褚冥漾最後一眼看到他們已經是被安地爾抓走之前的事情了。臨走了他們遍體鱗傷的模樣讓褚冥漾一直記掛到不行。

  「他們沒事。他們之後被千冬歲接了回去,休息了兩個星期就已經康復了。我能成功逃出來還要多虧他們,雖然我已經把他們趕回老家去了。」

  「咦?為什麼?」為什麼要趕走兩個對自己那麼忠心的部下?

  「我都決定要脫離黑社會了,他們也再無跟從我的原因了。讓他們回到家裡,享受一下平凡人的幸福,不好嗎?而且他們總是在抱怨什麼跟著我們的話眼睛會受罪,吵死了。」冰炎突然停住了手上的動作,把手上的小鋸收回懷中。「褚,把窗花拉進屋去。」

  褚冥漾眨了眨眼,也沒空把冰炎最後的那一句話給消化掉,便呆呆地聽話把窗花給拉走。

  ……他是什麼時候把整個窗花給割開?而且——

  「你怎麼要把窗花都割走?」

  「什麼?」冰炎受不了般提起了尾音,瞇起的紅瞳盯得褚冥漾想找洞鑽。「不會吧,你居然一直都沒有把最重要的問題給搞清楚?這問題的答案不是很明顯嗎?」

  看褚冥漾被自己唬得一愣一愣,冰炎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對著褚冥漾伸出了手。

  「我不是說過,要來接你走嗎?」

  褚冥漾點點頭。他怎可能會忘記?

  他一直期盼著的就是被冰炎接走的一刻啊。

  「動作快點,你以為真的沒有人會發現嗎?」手掌像在催促般欺近了褚冥漾,但把褚冥漾臉上泫然欲泣的表情都納入眼內,冰炎的聲音中帶著滿滿令人著迷的笑意。「把手給我。」

  儘管現在是初夏,但陣陣清風還是吹得褚冥漾有點涼意。只是即使腳下是萬尺深淵、即使迎面的是刺骨的寒風,仍然無阻褚冥漾回握著冰炎的手的決意。

  褚冥漾一直都相信著冰炎。

  雖然如此,但當跟冰炎一樣像無尾熊般抱著牆邊的水管時,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多麼危險的褚冥漾終於鬼叫出來。

  「啊啊啊好高好可怕——」

  「你給我閉嘴!」被褚冥漾的叫聲轟炸得差點理智斷線的冰炎快迅地把繩子的一端纏在窗子上,纏著攀山扣的另一端則扣著褚冥漾的褲子,然後不等褚冥漾閉嘴便抱住了他、然後放開了繩子,讓二人的身體逐漸地往下墜。

  雖然不是處於完全的無重狀態,但褚冥漾還是覺得非常可怕。

  「媽啊啊啊啊啊——」

  褚冥漾這樣大叫,不被發現才奇怪!冰炎咒罵了一聲,卻發現自己現在所有的威脅都無辦法讓陷入驚恐中的褚冥漾閉嘴。

  冰炎江郎才盡了,只有剩下一個辦法。

  唯有這麼辦了。

  「啊——唔!」褚冥漾悶哼一聲,總算叫勉強靜了下來。

  不是褚冥漾自己閉嘴,而是他的嘴被什麼霸道地堵住了,逼得剩下的慘叫聲只得往褚冥漾的肚子裡滾。

  屬於冰炎的氣息因距離太小而變得濃郁起來,跟二人稍微變得有點急速的鼻息不分你我地纏繞起來。

  嘴上傳來的觸感既陌生又熟悉,沒有像平常那般遲鈍,褚冥漾這次很快便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他被吻了。

  他第二次被冰炎吻了。

  在褚冥漾還未從衝擊中回復過來之際,二人便落地了,冰炎才放開了發自己吻得微微發紅的嘴唇,熟練地解開了褚冥漾身上的扣子。

  「嘖、早知道這麼見效,一開始就用這方法讓你閉嘴好了。」對褚冥漾的臉紅得彷彿快要爆炸的模樣感到十分滿意,冰炎微不可見地勾起了嘴角。但沒有把正事忘記的他一把抓住了褚冥漾的手,拉著他拔腿就跑。「要開始跑了,不要走丟。」

  腳下意識就跟著冰炎一起跑,但腦袋依然因冰炎的吻而混亂得糊成一團。

  為什麼……冰炎要吻我?是為了要讓我閉嘴嗎?但像平常那樣巴我的腦不就行了嗎?不過他說這個方法比較有效?只是這不是對喜歡的人才會做的事情嗎?

  ……對喜歡的人。

  不會吧。

  明明心中有著隱隱的憂心,因褚冥漾的心不在焉而變得踉蹌的腳步卻不自覺地變得輕盈起來。

 

 

 

  抱著忐忑的心情,褚冥漾跟冰炎一起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遊艇,在安全把船給駛走後,二人才鬆了口氣。當然,其實自從他們從自己的國家裡逃了出來後,就再也沒有安心的日子可以過了。

  雖然要跟家人分離,但只要有冰炎在身邊,他一定能堅持下去。

  「我們現在要去哪?」之前冰炎有提過要先到他的家裡去,不過現在他們都是逃犯,在軍方的眼皮下這下子還能安全出境嗎?

  「大概要到七陵那邊吧。」冰炎頭也不回地答道,然後根據雷達上的指示,把船熟練地往目的地駛去。

  「七陵?你的家在那邊嗎?」褚冥漾歪了歪頭。七陵的政治和社會環境都比較安定,如果選擇要從黑社會裡抽身,七陵的確是個不錯的地方。

  冰炎用眼角餘光睨了褚冥漾一眼,微不可見地勾起了嘴角。

  「……是你的家人在那邊。」

  我的家人?我的?

  看著冰炎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小紙條,褚冥漾全身打了個顫。倒映著那張雪白的黑瞳亮了起來,彷彿那張小紙條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希望一般。

  「在數年前,你姊和表哥被追趕得太厲害,只得逃亡到七陵。由於那裡不是鬼族和公會的勢力範圍之內,他們一直都安然無恙,雖然也不能回到Atlantis就是了。」把小紙條塞到褚冥漾的手中,冰炎往後伸手攬過褚冥漾,用指尖輕拭去褚冥漾眼角的淚光。「而且他們跟凡斯已經匯合了,只欠你而已。」

  「謝謝你……謝謝你……」像如獲至寶般把小紙條護在手上,激動的褚冥漾不能自已地回抱著冰炎。「謝謝你為我做了這麼多……」

  明明是個暴力狂,嘴巴又毒舌,但卻總是默默地為他付出,用自己高大的背影守護著他。

  他是多麼的幸運才可以遇到這個人。

  如果他能以後都待在這個人的身旁、永遠支持這個人,這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

  ……原來他的感情一直這麼簡單易懂。

  傾聽著自己怦然的心跳聲,褚冥漾發出輕快的笑聲。然後,他感覺到一種溫軟的觸感抵著他的額頭,雖然讓他有點害羞,但他並沒有避開。

  「笨蛋,笑什麼。」輕輕敲了敲褚冥漾的頭頂,冰炎沒好氣地道,但卻忍不住嘴邊的笑意。「笨笨的,不過算了,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

  沒想到自己竟然猜中了對方的心意,褚冥漾覺得全身都有點飄飄然。

  「你也不總是兇巴巴的嗎?」強行壓抑著心中的興奮讓自己不要太得意忘形,褚冥漾有點孩子氣地反駁道,別過了頭,刻意壓低聲量道:「雖然我也喜歡這麼的你。」

  沒聽漏褚冥漾那句用微不可聞的聲量說出的話,帶了點訝異的紅瞳微微睜大,雖然對方大概因為害羞而沒有抬起頭,但這樣已經足夠了。

  確認後面沒有追兵後,冰炎開啟了自動導航,任何船自己駛向正確的方向,自己則轉向了身旁的褚冥漾。

  「那你也時候給我獎勵了吧?」

  「嗯?獎勵?」

  「……你不要告訴我你忘記了。」聽見褚冥漾疑惑的聲音,冰炎不悅地挑起了眉,捏著褚冥漾的臉頰把它強行扯開。

  「是啦!好痛!放開我!」口齒不清地求繞的褚冥漾連忙抓開了冰炎的手臂,直到對方放開了自己才道:「我記得啦……說就說啦。」

  冰炎滿意地哼了一聲,當中得意和愉悅的味道讓褚冥漾沒輒地苦笑起來。

  看著那張精緻的臉在自己的眼前徐徐放大,褚冥漾的雙唇興奮得在微微發抖,然後小心翼翼地用著他完美的發聲,呼喚著對方的真正名字。

 

  以後,他大概還有很多機會呼叫這個名字吧。

  即使前面的路並不容易走,即使這一輩子也要浪跡天涯,他還是不會放棄呼喚這個名字。

  這個屬於他最愛的人的名字。

 

 

 

 

 

《亡命遊戲》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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