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巨米奈❉

十、

　　假日的餐廳人山人海，現在又剛好是午飯時間，到處都是找位置的人。褚冥漾繞了一圈都沒見到哪裡有人快要離開座位，不料冰炎已經在角落的空位置上坐下來了。

　　對此，冰炎解釋道：「有個好心的阿姨說他的兒子還沒有到，所以把位置讓給我了。」

　　跟面露崇拜的米可蕥不一樣，褚冥漾臉上平淡又冷漠。長得帥的人走到哪都有特權，褚冥漾早已習慣這個不公平的世界。

　　待三人買好餐點後，褚冥漾道：「千冬歲說他來不了，萊恩要到了嗎？」

　　「已經到了。」一把不屬於他們其中一人的聲音插話道。褚冥漾左右張望，也不見有誰加入他們。在褚冥漾以為自己聽錯之際，那聲音又道：「我在你對面。」

　　然而褚冥漾的對面是一個空位置。褚冥漾嚇了一跳，一臉見鬼的表情，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慘叫便被冰炎狠狠地敲了腦袋。

　　「失禮。」冰炎哼道。

　　褚冥漾抱著腦袋嗚咽一聲，細看才發現他的對面真的坐著一個男生，及肩的長髮凌亂又蓬鬆遮住他大半張的臉，活像街頭上的流浪漢，只是因為身影太過淡薄以致褚冥漾無法察覺。

　　你確定他不是什麼好兄弟嗎！

　　米可蕥拍了一下男生的肩膀，「別嚇人啦！快把頭髮綁起來！」

　　男生點點頭，拿出橡皮筋把頭髮束起，露出那雙銳利的眼睛，渾身的氣勢頓時截然不同，變成凌厲而不容忽視。

　　「你好。」男生對褚冥漾友善地伸出了手，「我是萊恩，叫你可以漾漾嗎？」

　　褚冥漾覺得自己被男生的氣勁吹了一臉，就像電視劇裡目睹大魔王變身時一樣的感覺。

　　被冰炎推了一把，褚冥漾才回過神來，他握住萊恩的手，以笑容來遮住臉上的尷尬，「你好你好，怎麼叫我都可以。我聽喵喵說，她頻道的頭像是你幫她畫的？」

　　萊恩點點頭，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個白色的飯糰，桌上的餐點倒是全都被他忽略了，「我是千冬歲的高中同學，是千冬歲把我介紹給喵喵的。」

　　「對啊，那時候我剛起步，什麼都不會，千冬歲真的幫了我很多，不光陪我研究，還把手上有的資源都分享給我了！」米可蕥把肉丸一口吞掉後，有點興奮地道：「剛剛開始真的會遇到很多困難，所以你們有什麼不懂，不用害羞，放心來問我們吧！」

　　褚冥漾習慣性地看了一下在旁邊默默吃著意大利麵的冰炎，感應到視線的人不禁覺得有點好笑。他在桌底下偷偷地拍了拍被褚冥漾放在膝蓋上的手，示意他不用擔心。

　　不過他還是有點偷懶，最好還是由褚貝漾全權負責，他在旁監督就好了。

　　冰炎輕輕地飄走了目光，而看出冰炎心思的褚冥漾沒好氣地捏了一下對方的手，但其實他也沒有很在意，倒不如說冰炎把全權交給他，他的感覺非常良好。

　　褚冥漾磨刀霍霍，躍躍欲試地搓著雙手，「我最近也在看頭像的問題，在想要用本人的照片還是自己畫一個。」

　　米可蕥驚訝地道：「漾漾也會畫畫嗎？」

　　「會一點點，當然沒有萊恩畫得那麼好看。」褚冥漾靦腆地搔了搔頭髮，「畢竟以前是班級幹部，什麼都要做……」

　　班級幹部的名字聽起來很好聽，但實際上就是超級打雜，上至開會下至美工都要負責，所以這一直都是沒人願意做的苦活，自然也落在人緣不好又不善拒絕的褚冥漾身上。褚冥漾其實沒差，至少會讓他感覺自己至少有點用處，於是也練就他一身無所不能的武功。

　　「……我也是。」萊恩說。

　　褚冥漾眨了眨眼，「班級幹部嗎？」

　　萊恩默默地點頭，「美工……沒人權。」

　　「真的！」褚冥漾深感認同，忍不住碎碎唸道：「每次有新的提案，大家都會說沒意見，結果成品出來了又有意見了，問他們要怎麼改又說不知道。」

　　萊恩又是連連點頭，視線遊走到米可蕥身上，惹來女孩的抗議，「我可沒有這麼對過你！」

　　「我又沒說什麼。」

　　萊恩的口氣涼涼的，眼底是明顯的調侃，氣得米可蕥狂拍萊恩的肩膀，二人之間的互動逗笑了褚冥漾，一雙黑眸彎成半月，明亮的眼睛此刻更是閃閃發亮，煞是好看。

　　自從決定要經營頻道後，褚冥漾認識到更多的人，也更常露出笑容，漸漸建立自信的他看起來神采飛揚，自靈魂的深處散發出耀眼的魅力，令人移不開視線。

　　挺好的。已經把餐點吃完也沒有加入話題的冰炎只是托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褚冥漾。

　　褚冥漾老把冰炎捧上天，說學長多俊俏多帥氣，卻不知道冰炎最喜歡看的人卻是他。

　　以為褚冥漾會變得吸引嗎？肯定的。

　　……希望不要太多人留意到褚冥漾。

　　並不知道冰炎的考量、但留意到冰炎一直沒有說話的褚冥漾轉頭過去，發現冰炎在看自己。雖然知道冰炎在外人面前話不多，但他還是怕冷落了冰炎，於是他對著冰炎一笑，嘴上卻是跟萊恩和米可蕥說話，語氣怪裡怪氣的：「學長也沒有呢。」

　　冰炎心裡暗笑，卻在桌底踢了褚冥漾一下，被褚冥漾不動聲色地躲開。

※

　　褚冥漾與米可蕥和萊恩建立了一個群組，順便也把千冬歲來了進來。

　　四人除了會交流跟Youtube上有關的內容，更會與彼此分享生活與學校裡的逸事，漸漸成了無所不談的好友。

　　有了朋友的建議，加上褚冥漾不斷地精進與學習，頻道被他經營得有聲有色，訂閱數穩定上升，而在寒假的時候，這個數字終於突破十萬。

　　在那陣子，褚冥漾就變得有點緊張兮兮。雖說他開頻道的初衷並不是為了要紅，但畢竟投放了不少心力，他自然也會期待回報，而最直觀的回報便是訂閱數。

　　作為當事人之一的冰炎倒是毫不在意，他的目的向來不單純，頻道本身本來就不是他所關注的東西，要不是他那天深夜一點多被褚冥漾的歡呼聲吵醒，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得到十萬個訂閱者。

　　原本只是想要自己小小興奮一下，聽到身後的動靜時才發現自己把冰炎吵醒了。見冰炎頂著一頭有點凌亂的長髮和一張被枕頭壓出紅痕的臉，褚冥漾心裡叫糟，歡呼聲戛然而止，他頓時把筆電蓋了起來，免得螢幕上的藍光照到半睡半醒的人身上，希望不會把人惹得更火大。

　　冰炎的脾氣不好，起床氣更是可怕，把對方吵起來通常沒什麼好下場。

　　可是學長生氣的時候也好帥喔。褚冥漾不合時宜地想。

　　「又在腦殘。」睡得沒有很熟的冰炎被這麼一吵，一時之間也睡不了，他只好從床上爬了下來，一掌把怔呆的人巴醒後，沒好氣地問道：「在看什麼？吵死人了。」

　　褚冥漾戰戰兢兢地觀察著冰炎的神色，雖然臭了點但應該沒有要發爛的意思，他先是在心裡偷偷地鬆了口氣，才道：「訂閱數破十萬啦！你看！我有截圖！」

　　說著，褚冥漾的口氣又輕快起來，於是冰炎硬是撐開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被褚冥漾重新打開的筆電，只見截圖上的數字被放到很大，像是要從螢幕上蹦出來似的。

　　冰炎心裡沒什麼感覺，但褚冥漾高興得像考到班級第一並期待著稱讚的小學生，不知不覺被感染的冰炎勾起了唇角，帶著睡意的笑容多了幾分懶慵的味道，配上隨性地凌散的長髮和絕美的臉，此刻的冰炎比平常性感魅惑了不少。

　　嗚……這樣對心臟不好。被正中紅心的褚冥漾捂著胸口心想。

　　冰炎又敲了褚冥漾的額頭一下，才獎勵性地摸了摸那個烏黑的腦袋。褚冥漾也不介意自己被敲，只是嘿嘿地傻笑著。

　　真像小狗，冰炎彷彿能看見褚冥漾的屁股上長了一條尾巴搖啊搖。

　　一般頻道來到十萬訂閱都會舉辦一些小活動來回饋粉絲們，褚冥漾自然也有點想法，只是他還是得問一下頻道的主角願不願意，「學長，我想幫你開個IG。」

　　冰炎漫不經心地道：「我有啊。」

　　「不是你那種沒發過文連頭像都沒有、活像假帳號一樣的帳號。」褚冥漾下意識地吐糟道，果不其然收獲到冰炎一記狠盯，「訂閱數達到一定數字的頻道通常會收集粉絲們的問題，然後跟大家來個問與答。雖然也可以用影片來做，可是學長沒有試過這種影片，想說第一次用IG的限時動態來做，不用對著鏡頭的話，學長可以比較自在一點？」

　　冰炎沉吟一聲。其實並不存在自在不自在的問題，但的確用IG來做文字問與答感覺比較簡單。雖說褚冥漾決定要怎麼做他都沒有意見，但能省卻麻煩當然是最好。

　　「所以你要把你的珍藏發上去？」

　　褚冥漾偏頭思忖，道：「沒有吧？」

　　冰炎挑眉，「不然你開了帳號之後要讓它空著？假帳號？」

　　「不會空著啦！而且我至少會換個頭像——等一下。」褚冥漾說到一半，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冰炎話中的不對勁，他警剔地瞪著冰炎，「什麼珍藏？」

　　「你偷拍我——」

　　「啊啊啊啊啊啊——」

　　冰炎還沒說完，語音便被褚冥漾響徹雲霄的慘叫聲淹沒。忍無可忍的冰炎又敲了一下褚冥漾的後腦，他已經記不得今天第幾次敲打褚冥漾了，「我都沒說什麼，你吵什麼吵？」

　　褚冥漾羞憤欲死地抱著自己瑟瑟發抖。他也就是偶爾趁冰炎睡著的時候、或是非常專注而沒有注意到他的時候，才敢偷偷拍下幾張照片。他一直以為自己做得滴水不漏，沒想到對方早就知道還睜一眼閉一眼，他只是覺得學長很好看才想拍下來自己偶爾回味一下，絕對不是為了什麼變態的企圖……

　　褚冥漾抹了一把臉，決定放棄抗辯，有氣無力地道：「不會放你的照片上去啦，可能就放你影片的截圖上去？」

　　「你要放就放啊。」反正就算不放，他也不會變得更低調了。這不是冰炎考慮的問題，反正他現在的心情好極了，一點都沒有被吵醒的煩躁，「我也想看看你的傑作，嗯？」

　　……讓我去死吧。褚冥漾撲到床上，自暴自棄地用被子緊密地包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