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痛。

  還沒睜開眼睛,這就是紮克斯第一個想法。

  由頭頂到腳尖也在隱隱發痛。紮克斯終於撐起了眼皮,只是腦袋的一陣暈眩讓他良久也看不清眼前的東西。頭重得幾乎抬不起來,紮克斯搖搖欲墜的扶著頭坐了起來,頻頻揉著太陽穴希望舒緩痛楚。

  只是,雖然頭在痛,意識卻異常清楚,因為昨晚的回憶在他還沒完全清醒時就立刻衝入他腦袋,彷彿害怕他會遺漏甚何一個細節般,如電影一樣在腦海裡自動播放。清晰的記憶讓紮克斯的罪惡感如海浪般拍打著紮克斯的心。

  紮克斯頓時青了一張臉,血氣瞬間從指尖退去,明明四周氣溫是剛剛好,紮克斯只是覺得手腳快要僵到動也動不了,猶如處於冰天雪地之中。

  他在害怕、在恐懼。因為他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錯,不能被饒恕的錯,足以令他下地獄的錯。

  他做了那樣的事情.深深的傷害了自己最想保護的人,在他身上和心上都劃下不可磨滅的傷痕。他竟然做了那種禽獸也不如的事情!

  他究竟做了什麼!紮克斯自我懲罰的抓住頭髮,懊悔的吼了一聲,恨恨的一拳打在泥土上,打在乾旱的泥土上的拳頭立時紅了一塊。他明明說過要保護他,但他現在究竟做了什麼!

  他把最珍惜的人趕走了。喉嚨乾涸得發疼,失去神彩的臉抬起了,望著空虛的山洞臉容更為扭曲,甚至沒留意到拳頭握得流血了,只是怎樣也改變不了令他痛苦的現實。

  克勞德走了,他走了……被這樣對待,怎可能不走?快因內疚而爆炸的胸口不斷被擠壓,發出了一聲沙啞而不像笑聲的笑聲。

  紮克斯從來都沒怨恨過自己吸血鬼的血。但現在他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血抽乾,打從心底討厭著自己的血!不,這也是藉口罷了。是自己對克勞德有著異樣的感情,甚至開始有幻想,那都是自己的錯,因為這本來就是自己的真面目,就算沒有吸血鬼的血所帶來的慾望,也改變不了他的真面目。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要讓他以這樣的方法得知呢?

  旁邊就只有自己的袋子,另一個袋子不知從何時消失了,一點殘餘的溫度也不留下。克勞德去了哪兒?回到組織嗎?還是又像以前開始流浪?但相信……怎樣也不會想再見到他吧?那,他又該怎麼辦?

  克勞德,我以後也不會再見到克勞德嗎?背叛了最重要的人,心裡像是被挖空了一樣,紮克斯頓時陷入一片漆黑的深淵之中。身體正處於近乎虛脫的糟糕狀態,再加上心裡的狂風暴雨,紮克斯只覺這是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經過昨晚的事情,身體就像經歷了一場三日三夜沒間斷過的戰爭一樣轟烈地幹了一場,力量失控也令紮克斯消耗了全部體力,不過再留在這兒也只是徒增悔恨。被混亂所佔據的腦袋終於能回復一絲的理智,沒錯,他要先回去組織,要把那個吸血鬼的事回報。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讓組織的事佔據自己所有思考的餘地。





  像是逃難般,紮克斯很慌忙的收拾好就離開。

  探頭出去,發現空氣清新得不像樣。那不是受了魔法污染的空氣的味道。污染被清理了?紮克斯一陣愕然。

  被魔法污染過的地方,應該不可能會有如此美麗的景色和令人舒暢的空氣才對。那樣的污染,沒有大型魔法陣和強大的力量也很難清理到。假設昨晚的力量足夠清理污染,那大型的魔法陣呢?那些大型魔法陣很複雜,需要多名高級咒師才能研究出來。現在還有什麼地方有大型魔法陣?

  戰戰兢兢的踏出山洞。時間尚算早,不過太陽已經出來照耀大地,剛踏出山洞,陽光就耀眼得令紮克斯瞇起雙眼。溫暖的陽光撒在紮克斯冰冷的身體上,卻一點也沒有讓他放鬆的作用。四周都很平靜,就是一個美麗的森林,跟昨晚的一片死寂,和紮克斯現在狂亂的心境截然不同。

  他們是怎樣走到這個山洞,紮克斯是完全沒有印象。不想拿出魔法石找路,更有點自暴自棄、由得自己迷路的想法,紮克斯也乾脆隨便走一條路來走就好了。

  渾渾噩噩的走了一會,才發覺不遠處有濕潤的氣息。清新的濕氣讓紮克斯冷靜了一點,也吸引著紮克斯走過去。說起來他都沒有梳洗過,如果可以梳洗過後就將煩惱一掃而空有多好?

  帶著苦澀的心情走近水氣,眼前的景色卻令紮克斯傻掉了。

  這兒是一個湖,不大不小,但河水清澈見底,碧綠得令人讚嘆,在陽光下閃閃生輝。反光的湖水反射著被它所吸引的小動物的身影,比起外面就更為有生氣。

  為什麼會這樣?紮克斯完全沒有讀過類似這樣魔法污染一下子消失的例子,而且這事情實在有點不可能——

  不過,其實紮克斯大部份的心思都被湖中的人影所搶去,沒思考太多,紮克斯就只能望著那人發呆,什麼疑問都被拋諸腦後。

  因為即使湖水有多碧綠,怎樣也及不上那人的金髮耀眼。四周圍著很多小動物,他們都定晴望著湖裡的人,他們都被那個人所吸引。

  本來全部都沉在湖水裡的身子站了起來,他甩了甩濕透的金髮,似乎已經洗好身子。一伸手就往草地上的包包摸去,用毛巾抹了抹頭髮,頭髮頓時沒再滴水。小麥色的身體上有著雖疏落但顯眼的紅痕,即使過了一個晚上彷彿還有熱度般,特別的紅,第一搶進紮克斯的眼裡。

  紮克斯嚇得立刻縮了縮身子,臉上充血,本來冰冷的身體一下子發燙起來。極度心虛的他只懂連忙望草叢堆躲去,不過心亂如麻的他完全沒有心思去隱藏氣息和放輕腳步,「嚓」的一聲踩在樹葉上。細微的聲音卻激起對方猶如荊棘般的敵意,「啪啪」的水聲響起,對方警剔地往紮克斯所在的相反方向後退兩步。

  行跡敗露,即使一點勇氣也沒有,紮克斯還是認命的硬著頭皮走了出去。「克勞德,是我。」

  一走出去表面身份,紮克斯從來未見過克勞德如此極度錯愕的表情,彷彿見到什麼怪物般睜大了眼。他張開了口,良久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同樣地,紮克斯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漸漸的,二人之間的空氣凝了起來。

  「……要分開走嗎?」

  「呃?」

  打破沉默的是克勞德。不過紮克斯不明白對方的意思,便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你,不是打算要走嗎?」己經回復一貫撲克臉的克勞德望著紮克斯身後的背包,冷冷的道,然後默默的轉過身,再次擦著已經半乾的頭髮。「這也很難怪……」

  「不、因為我以為你走了,所以……」沒聽清楚克勞德後面那句低聲呢喃,紮克斯已經連忙脫口而出,但之後也不知該怎樣接下去。視線始終也不敢對上克勞德,應該說,就連克勞德的其中一角也不敢望,因為這又令紮克斯回憶起昨晚的事情。

  現在的他,完全沒辦法用以前平常的心態對待克勞德,這令紮克斯更厭惡自己。

  只見克勞德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但很快又繼續著。「你要不要梳洗?」

  「……嗯。」雖然想拒絕,不過始終洗一洗臉讓自己清醒點會比較好。於是紮克斯走到離克勞德有一段微妙的距離,然後蹲下用湖水洗了洗臉。冰涼的湖水令紮克斯的心也涼了一截。紮克斯微微側身,讓自己完全看不到克勞德,甚至克勞德已經上了水穿好衣服,他都不知道。

  不過他始終也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完全沒發覺在那一邊的克勞德的落寞。




  即使有著空氣的流動聲,草木的搖曳,衣服的窸窣聲,但四周還是安靜得過份詭異。

  除了剛才的對話,二人都沒再說話。一向都十分健談,特別是對著克勞德,就算沒有話題也硬要東拉西扯的紮克斯,此刻竟然是安靜無比,即使有話也不敢說。他只能呆呆的跟在克勞德後面,走快一步、把二人之間的距離拉近多一丁點兒也不敢。

  在克勞德的視線範圍,紮克斯是絕對不敢望向他,更不要說正視他了。只有在克勞德看不到的地方,紮克斯才有力氣望著他,但也只限背影罷了。那是因為他的心虛、他的內疚,都告訴他自己再沒資格正視對方。

  他該慶幸克勞德沒把他趕走嗎?只是克勞德現在心裡在想什麼呢?沒正視過克勞德,紮克斯自然也不知道克勞德的表情,更不要說猜測他的心意。但在極度打擊之下,紮克斯早就依心中所謂的邏輯定下結論。

  他怎可能不討厭我?但為什麼不罵我、為什麼不趕我走?

  但紮克斯同時又恨自己仍然厚顏無恥的繼續留在克勞德身邊。明明留在他身邊的理由已經被自己所破壞,他有什麼資格繼續跟他一起呢?

  只是他又很矛盾。因為雖然覺得自己不該留下,但他更不想離開克勞德,卻又因克勞德的沉默而覺得煎熬。這一切矛盾的感覺把紮克斯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響亮而突兀「啪」的一聲,樹枝被踩斷。它彷彿是一種信號,前頭的腳步聲隨聲停下。完全沉思著的紮克斯良久才意識到這件事。到他停下腳步時,他已經撞上了克勞德的身上。皮膚上一傳來溫熱的觸感,自從那一晚就變得神經兮兮的紮克斯立時大吃一驚,連退幾步跟克勞德拉開距離。

  見到紮克斯猶如望見怪物的驚恐眼神,克勞德垂下了眼簾,似乎本來想說什麼,抿了抿嘴卻沒有說話,只是瞄了紮克斯一眼便又繼續走路,再沒望紮克斯一眼。

  紮克斯完全不能從那個眼神感覺到任何的感情。克勞德只是很平靜的望了紮克斯一眼,卻令紮克斯更為灰心。那個過份平靜的眼神在紮克斯心裡已經被解釋為對方對自己的絕望。

  二人不約而同的以急促的腳步趕回組織裡,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跟自己一樣察覺到被污染的地方的異樣,也不知道對方為什麼要那麼趕著回去組織。紮克斯只覺得不知所措,對前路感到茫然,因為他不知道回去後二人之間又會變成怎樣。

  二人各懷心思,直到回到組織後,二人都沒有再交集過。




TBC.

/

我吧我承認這個很狗血……對不起,我真是劇情無能。(哭)
又再對不起,大家聽我說自己劇情無能都聽到想打我了。

不過這篇大概會不斷地爆字,因為這篇只是去到一半多點罷了。
我終於可以說「唉,我又爆字了」XD

繼續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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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iritualk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