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雲雀在客廳裡偷聽著他們的情況,眉頭緊緊的鎖起了。
「…不要…不要…走開……。」房裡傳來一陣哽咽聲,不大聲,可是充滿恐懼與不斷顫抖的聲音讓聽者心酸。聲音不斷讓雲雀憶起了那時候綱吉是哭得多麼的無助和淒厲,可是自己卻無力去救他。明明他就在那麼近,為什麼自己的手總是觸不到他、救不到他?
山本搖搖頭,拍了拍獄寺的肩頭。獄寺僵硬的收起了拍打著門的手,也默默的低著頭,跟山本同樣難過。「可惡!」獄寺怒吼著,拳頭不斷打在牆上,即使拳頭發紅他也沒停下自虐的行為。「已經那麼久了,我、我都沒辦法救到老大!」
「那不是你的錯。」山本捉住了獄寺的手,停止他的動作,臉上嚴肅的表情讓獄寺也停下動作。獄寺憤然『嘖』了一聲,拳頭仍然不斷使力的抵在牆上,他低著頭讓瀏海遮住他內疚的表情。
雲雀一直都坐在梳化上,在低著頭,毫無表情的讓人猜不透他的思想。可是其他人都知道他比所有人都要難過,最內疚的人也是雲雀。也許他臉上毫無波動,是因為他已經傷心得連表情也擠不出來。只是他的拳頭已經握得泛白,甚至滲出血絲來。

因為你救不了他,你救不了他,你救不了他!

綱吉自那一天後昏迷了整整三天,當他醒過來時什麼人也不願接觸,一見到有人接近自己時綱吉就會大哭大喊,隨手拿起東西就扔,甚至有自殘的傾向。最後他從醫院裡逃走出來,逃到家裡,幾天來一直都躲在房裡沒有出來,沒有喝過也沒有吃過,無論任何人去勸慰他都不願出來。因為山本和獄寺都開始擔心綱吉的身體會支持不住,雲雀大概也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小時候已經有一個心理陰影,讓綱吉一直都害怕跟別人碰觸,加上這次的事情就更讓綱吉的陰影擴大。有些人要面對自己恐懼的事時,過後會不再害怕那件事,可是也有人則更加恐懼那件事,綱吉就是後者。為了保護自己,綱吉什麼人也不再見,他走進只有自己的世界,把自己封閉起來。
即使山本一直主張不要強行把門打開,以免讓綱吉更加恐懼人,可是現在他們已經沒時間了。要是綱吉再這樣下去,他就會……。
「那可以怎麼辦啊?難道我們就放任老大不理會他嗎?」獄寺急得咬牙切齒的在客廳裡走來走去,卻奈何自己什麼辨法也想不到。
一直都在沈默的雲雀終於抬起了頭。大概因為不斷為綱吉的事而擔心,臉容也憔悴了不少,本來已經不淺的黑眼圈又加深了一圈。「我…去跟阿綱說。」
山本和獄寺的反應同樣是一愣。「你可以嗎?」獄寺冷哼一聲,不屑的問道。
平常應該會被獄寺鄙視的眼神惹火的雲雀罕有的十分冷靜。「……我不知道。」雲雀老實的搖搖頭,可是認真的眼神讓人不敢出言揶揄。「可是我會盡力,一定。」
山本嘆了口氣。「哈,之前我還勸你放過阿綱呢。」笑聲之中帶著無奈與難過,即使山本想輕鬆一點,可是眉頭無奈仍然皺著。「不過現在看來我們是勸不了阿綱的了。你應該比較明白阿綱,也許…能叫阿綱出來吧。」山本對著雲雀,深深的鞠躬。獄寺即使不甘,可是他也對著雲雀鞠躬一同拜託,表示他也認同山本的話。「拜託你了。」

不要拜託我,其實這只是我唯一贖罪的方法。雲雀站在門前,不斷整理著凌亂的心情。山本把獄寺都拉走說免得綱吉聽到他們的聲音又被嚇怕。屋裡靜得耳朵裡也耳鳴起來。
「阿綱。」雲雀的語氣很輕柔,在空氣中牽起輕輕的漣漪,溫柔的擴散出去,飄進綱吉的耳中。
「…不要……!」即使雲雀已經盡量放柔聲音,可是仍然遇上綱吉的激烈排斥。這都是在雲雀的預料之中,心裡感覺到的痛楚也是。
「阿綱,我是恭彌。」雲雀道出自己的名字,輕喚著綱吉的名字,只是單純的呼喚,就像清心咒一樣似乎要把心裡的雜念都消去一樣。
「……彌…。」從門縫間隱隱聽到一個音節,雲雀手掌貼在門上,彷彿綱吉的手就跟自己的貼在一起樣。
「我喜歡你。」保持著同樣溫柔的語氣,雲雀道出自己的愛意,閉上了眼,希望讓自己的聲音進入綱吉緊閉的心扉裡。「我愛你。」
綱吉已經沒像剛才般的排斥,靜靜的沒有任何反應,可是雲雀仍然聽到房裡傳來的細碎哽咽聲。「阿綱,你聽到我嗎?阿綱。」綱吉仍舊在哽咽著,雲雀繼續的道:「阿綱,你說過把自己孤立起來是保護自己的方法,可是寂寞才是最能傷害自己的。你把一直都自我封閉在黑暗中的我救出來了。可是你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面對黑暗的回憶,真的很痛苦吧?但是你現在不是一個人,因為你有兩個很好的朋友,你有我。他們很愛你,我都很愛你。」淚水從雲雀的臉滑下來,滴在地上。「所以…這一次就由我來代你哭吧。阿綱,我知道你能從以前走出來的,而且有我在這兒,我會在你身邊,陪你一起走出來。我不會再放手…因為我不能再離開你,我不要再失去你,我需要你……。」

「阿綱啊,求你回來吧,求你回來吧……。」

 

 

16.

『……恭彌……。』

這已經是很久之後的事了……。

 


涼風迎面撲來,涼爽得讓人不禁在大自然的懷抱中睡著。雲雀躺在草地上,舒服的閉著眼,雙手交叉墊在腦袋後面,淺睡的他當察覺到身旁的氣息消失了後,雲雀吃了一驚,發覺那人已經走遠了,顯得有點急躁的他趕忙去找那人的身影。當他見到坐在湖邊的一個人影時,他苦笑著嘆了口氣,然後從後抱住了那個人,把臉埋在那人的頸窩間。「不是說過不能亂跑的嗎,阿綱?」
灼熱的氣息噴在綱吉的脖子上,輕輕吹動著啡色的柔髮。綱吉依然望著波平如鏡的湖面,一邊跟雲雀道:「我不是跑得很遠吧?」
「不遠?」雲雀扳過綱吉的身子,挑起了眉,臉孔突然欺近讓綱吉嚇了一跳。「就算是不遠,你不可以告訴我你去哪兒的嗎?」
綱吉有點賭氣的努了努嘴,不滿的別過頭。「我又不是孩子,我會照顧自己。用不用常常那麼擔心我啊?」
雲雀沈默著,即使希望綱吉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擔心他,當然他是不會提起自己擔心的原因。

即使白蘭逃離了日本,雲雀還是擔心在哪一天白蘭會回來帶走綱吉。不過,他已經盡量不那麼過份保護綱吉,即使他到現在還是未做到。
黑幫失去了幾個誓死跟著白蘭的高手和首領,因此幾股本來已經被白蘭收拾好的勢力再次造反,他們不斷殘殺來奪得黑幫老大之位。可是他們沒一幫能夠掃平群雄的勢力統一黑幫,加上不斷的仇殺以致黑幫面臨滅亡威脅。
不過,只要自己在這一天還活著,雲雀就絕對不會讓別人傷害綱吉。

「恭彌?」綱吉猛然搖晃著雲雀的身體,把雲雀從思緒中拉回現實之中。「你又幹什麼啦?怎麼最近常常都在發呆?」
「抱歉,」雲雀把有點擔憂的臉孔埋在綱吉的頸窩之間,鬱悶的聲音道。「只是在想些事而已。」
「怎麼你每次都瞞著我……。」綱吉有點不滿的咕嚕著,但他還是任由雲雀抱著自己,也靜靜的享受雲雀的溫暖和撲面的涼風。
「抱歉……。」雲雀撫摸綱吉的啡髮,讓它們都乖乖的順服的躺下,然後把頭顱躺在綱吉柔順的頭髮上,享受著髮絲傳來的幽香。
「討厭,不要一出口的都是道歉好嗎?。」綱吉放柔了語氣,有點無奈的道。即使他想知道雲雀為了什麼而擔心,但他相信雲雀現在不說是因為時機未到而已。雲雀將來一定會告訴他的。
雲雀想把綱吉從草地上拉起來,便輕輕的牽起他的手。「這兒風大,我們再去別的地方逛吧。」
可是綱吉拉住了雲雀的手,微微搖著頭。雲雀順著綱吉的意思,坐在綱吉身後,輕輕抱住了他。「我想待在這兒。」綱吉的背緊緊的貼著雲雀,安心的閉上眼睛休息著。
雲雀嘆了口氣,緊抱著綱吉免得他著涼。綱吉微微抬起了頭,溫柔的喚道:「吶……。」
「怎麼了?」良久綱吉都沒作聲,雲雀不禁皺起眉頭。「阿綱?」
「我想聽你的聲音。」雲雀喚了幾聲後,綱吉幽幽的低聲道,露出了幸福的微笑。「恭彌的聲音很好聽…很舒服,也是你的聲音把我救出來的。」
雲雀在那一天不斷的呼喚著綱吉,把自己困在房裡幾天的綱吉終於都願意走出來。雲雀的溫柔讓綱吉漸漸願意觸到別人的身體。
「那一次…也是第一次有人陪著我走出來的。很高興啊,我還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沒可能感覺到其他人的體溫……。」綱吉說著,眼眶也紅了起來,他露出了一個笑容。「恭彌的懷抱真的很溫暖…很溫暖……。」說著,綱吉不斷往雲雀的懷裡靠去,不斷的蹭磨著。
雲雀按壓著、撫過綱吉微紅的雙眼,微微粗糙的指腹的觸感讓綱吉的眼眶更加酸。「想哭就哭吧。」
「不要。」綱吉甩著頭,就像甩去眼眶裡酸澀的感覺,可是雲雀溫柔的撫摸讓綱吉更有哭的衝動。
「不是只有傷心的時候才能哭的。沒聽過喜悅的眼淚嗎?」雲雀讓綱吉的臉埋在自己的懷中,綱吉的淚水便再不聽話的一湧而出。可是綱吉並沒有發出哽咽的聲音,只是不斷的喚著雲雀的名字。雲雀捧起了綱吉的臉,吻去了綱吉帶鹹的淚水,在他臉上落下一個又一個柔情的碎吻。

淚水停下來時,太陽快要下山了。「愛哭鬼。」雲雀在綱吉的耳邊道,惹得綱吉狠盯了他一眼。
「什麼嘛,我哭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我也不會高興得哭起來!」綱吉別過頭,跟雲雀在想同一件事。「吶,你在跟我想同一件事嗎?」
「……嗯。」雲雀微微點頭。他們都想起了綱吉在很久之前為雲雀哭了一大場的事。二人都不禁笑了起來。
雲雀拉起了綱吉。「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綱吉背著夕陽,金色的陽光從綱吉的背後射過來,襯托出綱吉瘦削的身體和臉上溫柔的笑容。「嗯。」極度溫柔的語氣讓雲雀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
二人握緊了對方的手,沿著湖邊一直走著,感受著對方手上傳來的溫暖。即使二人之間只是沈默,可是他們的笑容已經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傳達給對方,不需要語言的表達。

 


——…謝謝你握著我的手。

——…謝謝你願意觸碰我。

——…謝謝你去愛我。

——…以後,我們就永遠的握著對方的手,永遠。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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